第50章

安建三十三年冬, 十一月初八。

曲夏州州城衙门捕头邓成罕见有些着急,他看到纪楚之后,第一句话便是:“你真的去咸安府了?”

要说纪楚跟邓成, 自然不是头一回打交道。

当初查办沾桥县前县令,那个干练的差役, 便是他了。

邓成当初说, 他们后会有期,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他知道纪楚的为人, 故而问得十分直白。

纪楚笑而不答,只寒暄道:“邓捕头, 又见面了。”

纪楚身后李师爷,纪振,李纹,同样没有什么表情,显然同样不会多讲。

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邓成疑惑, 他到底是沉稳性子, 干脆道:“算了, 咱们边走边说。”

话音未落,就见蔡先生一行出门走动, 驿馆待得无聊, 索性逛逛。

但这在邓成眼里, 那就是游说纪楚离开的人啊!

之前就说过, 邓捕头是知州心腹, 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代表知州看法。

不出意外的话,许知州应该也在推测蔡先生他们还不回咸安府的目的。

邓捕头叹口气, 好官员确实难寻。

像纪楚这样,既懂事又会做事的,简直万里挑一。

如果他去了咸安府,那许知州就少了员大将。

不过邓捕头并未多纠结,他这会过来,不仅是问问纪楚的打算,更是念着纪楚的人品性格,提醒他两件事。

“一,今年大考共有六人,按理说十月中旬就该考完,十月底吏司印发新官职的文书。”

“但因为等你,故而推迟到如今。”

十月底就该办完的事。

现在已经十一月初八了。

虽说事出有因,可到底是耽搁大家时间。

纪楚有些奇怪。

这事,一定要人齐了才行?

邓成直接解释:“要按照考核的成绩定职位,就怕对晚来的人不公平。”

其实这一条放在纪楚身上,十分不合适。

因为今年考核六人当中,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直接把最好的位置留给纪楚便好,实在不用等着。

吏司的人无所谓,其他官员也无所谓。

只对等待的其他五人不好,这期间的煎熬可想而知。

就跟等面试结果一样。

接下来的结果关乎你至少三年的职位。

可因为竞争对手的原因,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

这种情况下,很难不对竞争对手有怨言。

张推官之前就说过,同期官员都有竞争,甚至会结怨。

纪楚这种情况,就是把怨气结成实质型了。

故而邓成听到吏司一直压着几个官员待定职位时,就有些皱眉。

那吏司跟纪楚也没有仇怨吧,何必做这种小动作。

纪楚何等聪明,邓成稍微暗示,他就知道有些不对劲。

第一件事提醒完了。

该第二件。

还是跟咸安府有关。

“现在都在说,你要去咸安府任职,让大家更是不满,觉得你朝秦暮楚,仗着有功绩飘了。”

“所以不管你是去是留,估计都少不了刁难。”

这份刁难里,多夹杂着嫉妒。

那里毕竟是府,他们这只是州。

而且都是当官的,怎么就你那样抢手?

都是一起来做官的,还只是个举人,就你步步高升?

这让人很难不产生怨气。

纪振听着有些着急,还好有李纹做他嘴替:“那他们会做什么吗,会针对纪大人吗。”

邓成看看这两个年轻人,开口道:“都是同僚,明面上不至于。”

明面不至于,背地不好说。

李师爷叹口气。

到了州城,果然麻烦啊。

可不管去哪,人际关系都是第一桩事,也没办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纪大人太过优秀,这也是没办法。

纪楚先是感谢邓捕头,然后道:“都是同僚,总要一起共事,大事小情都可以放放。”

只要不是生死问题,再多的矛盾都能化解。

见纪大人如此淡然,邓成更加佩服了,难免又想到咸安府,这地方真鸡贼啊,提前派人过来挖墙脚。

邓成难免多说几句:“咱们曲夏州如今越来越好,几位考核的大人都很看重您,咱们这边户司主事您也接触过,对您印象颇佳。”

邓成是承蒙许知州看重,在衙门做捕头。

那户司主事又是知州学生,他们自然关系不错,故而多说几句。

而今年的职位空缺中,就有户司右都事这样的好职位,从六品的官职不说,还是户司这样重要的地方。

今年六个考核的官员,职位在从七,正七之间。

可以说户司右都事,是人人都想坐的位置。

县衙有三班六房。

州衙门同样如此,其中各部主事不用多说,肯定是一把手。

往下便是左右都事,分别是二把手跟三把手,紧跟着主事,处理内部各项事宜。

这是成为各司主事的必要一步,理解成各部主事接班人就可以了。

再加上户司管着户口钱粮,妥妥的本地钱袋子。

只要纪楚愿意,这位置就是他,再加上邓成所讲,自己直属上司还看重他,接下来肯定前途无量。

经历过职场的都知道,有一个好上司的重要性。

什么?

咸安府那边也是户司要人。

他那边能有右都事的位置吗,肯定没有吧。

那边上司会对你那样好吗?也不会吧。

总之一句话,曲夏州真的不错,赶紧留下!

说话间,纪楚人已经到州衙门了,可惜他回答滴水不漏,根本不给空间。

邓成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看着纪楚带着李师爷去了吏司,门口李纹纪振两个长随等着。

他犹豫片刻,还是去找许知州说说才成。

曲夏州积压的事情太多,有纪大人在,能减轻知州很大压力。

这三年来,为了处理之前留下的烂摊子,许知州明显老了许多,他于心不忍。

而纪楚这边,人已经进吏司了。

纪楚刚递上官凭,就听对方道:“纪楚?!”

这句话让原本忙碌的吏司众人全都看过来。

纪楚!

众人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个高,英挺,脸上带笑,一身官服穿得十分板正。

好个气宇轩昂的县令。

纪楚头一回来曲夏州,也是头一回到州衙门,客气跟人打着招呼。

也有人松口气。

纪楚终于来报到了,终于可以考核了!

而纪楚这边报完道,就等着吏司考核,问什么说什么,他心里有准备了。

吏司这边更没打算为难他。

之前都说县官三年大考,那是对普通官员来说。

在纪楚这,大家还不了解吗?

虽没见过他,却早就听说他的名字。

故而跟其他官员不同,纪楚听到的问题并不复杂,甚至堪称简单。

纪楚有些疑惑。

按照邓捕头所说,吏司有人对他不满才是,考核会如此顺利?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就算有人不满,也不会做得太明显。

一上午时间,纪楚都在吏司,这三年来大大小小事情说了遍。

不仅如此,就差让他当场写篇策论了。

总之大家按照章程办事,这难上加难的三年大考,在纪楚这边,轻轻松松通过。

吏司有人还道:“政绩好真是轻松,想当年我被问到田地赋税时,恨不得自己去种几亩地添上。”

做的事情少,自然心里发虚,还要想办法把话说得好听。

人家纪楚这里完全不需要啊,如实说就行。

所以不是纪楚觉得简单,是他事情做得漂亮,故而怎么都为难不了他。

整个上午过去,吏司众人跟纪楚都松口气。

这流程终于走完了!

可以给他安排官职了!

但给之前,吏司右都事犹豫片刻,开口问道:“纪大人可有想任职的位置?”

这话说完,众人都看过去,纪楚淡定道:“下官是朝廷官员,百姓县令,不管去哪都可以,全看吏司安置。”

李师爷那边心里一紧,他跟着进来之后,多是递送笔墨,拿放茶水,方才都有些松懈了。

可吏司右都事的问题,明显不对劲。

哪有问下属想去哪的。

倘若纪大人真的说了具体的地方,岂不是把没选的地方都得罪了?

首先今年六个官员都要大考,都要重新安排职务。

难道各个询问意见,问他们想去哪?

这又不是班级选班干部,问问个人意见跟选择,这是当官!哪有询问的!

其他官员本就觉得纪大人被优待,如今更觉得这样吧。

纪楚看了看提问的吏司右都事,只见他有些尴尬。

纪楚并未再多说,只是客气询问其他事宜,确定无误之后,这才带着李师爷离开。

等他二人走了,右都事才看向旁边的左都事,又想到等着回话的吏司主事,叹口气去见人。

外面正好碰到纪楚跟李师爷,再次客气见礼。

纪楚跟李师爷则在等许知州的召见。

既然来了衙门,肯定要主动拜见长官的,这也是应有的礼数。

其他县令过来肯定也是如此,只要不是极忙,许知州都会抽空见一见。

到纪楚这更是如此。

纪楚跟许知州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给下属送好马通勤这种事,也就许知州能做得出来了!

当然了,让纪楚兼任两县县令,同样是许知州足够信任他的能力。

等待之时,李师爷还是难掩担忧:“方才那个问题不对劲。”

纪楚点头:“吏司有人不喜我。”

会是谁?

不像是右都事,他那句话太过突兀,并非正常行事。

但总归是吏司里面的人。

这不着急,可以慢慢看,反正他在这时间还长。

纪楚没等太久,就被许知州召见。

这次连李师爷也不能入内,只能跟纪振,李纹一起在外面等着。

许知州今年五十三,年纪不算特别大,精神也还尚好,但能闻到汤药味道,估计也是事多心烦。

纪楚上前拱手道:“下官纪楚,拜见知州大人。”

许知州看向纪楚,笑道:“虽说头一回见,却像是神交已久。”

说着对邓成道:“给纪县令看座。”

提起这事,纪楚再次解释道:“当年匆匆赴任,所以没能来曲夏州拜见长官您,实在失礼。”

三年前那会,纪楚病得太厉害了,权衡之下还是先去赴任。

不然纪楚觉得,他都撑不到地方。

这都是小事了,许知州后来知道经过,甚至知道纪楚还托人送信但迟到了。

好在张推官又带来一封信,让他不至于生气。

许知州厌烦不讲规矩无礼之人。

如果没有后来补的那封信,估计确实会对纪楚有些偏见。

不提之前的事了,许知州直接道:“听闻咸安府的蔡一繁蔡先生还在州城吗。”

纪楚下意识抬头,就连邓成也震惊。

您问的这般直白吗!

纪楚答道:“在,同下官一起住在驿馆。”

“可是咸安府户司给的职位,有说是什么吗。”

看来许知州甚至知道信件大概内容。

纪楚继续如实答:“没有具体职位,只讲想请我去,对棉花,油菜,都很感兴趣。”

“想来不会低于从六品。”许知州笑着道,“咸安府的知府我认识,同在国子监读书时便是个急脾气,但人不错,他估计在着急本地磨油作坊。”

曲夏州的油菜产业马上起来,最近的咸安府依靠蔡一繁建起十几家磨油作坊,只是最近管理混乱,很需要一个人处理。

想来他们的人选便是纪楚。

许知州还笑:“他还绕过我,先给你写信,又给咱们吏司写信。”

总之一句,就是想把纪楚要走。

纪楚有些诧异。

原来是这么回事,忽然之间有些心虚怎么办。

咸安府依靠蔡先生建起作坊,他现在还要把蔡先生拐走。

许知州则打量这个年轻人,想知道他的真实意愿。

不管去哪,这都会是个好官。

许知州眼中带着不遮掩的欣赏,等纪楚抬头时候却又闪过了,只有邓成在旁边看的明明白白。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方才在吏司考核,那边右都事就问这个问题。

但那在众目睽睽之下,纪楚绝对不可能回答。

这会许知州再问,纪楚还有些犹豫。

许知州也不急,只道:“今年空出来的职位,一个户司右都事还不错,还有工司,州学,司狱司,通判处等等。”

“户司跟州学都还不错,你跟周大人关系也不错,他们礼司虽没空缺,你若想去也不是问题。”

就差说一句。

州城各处,随便你挑。

堂堂知州,给这样的好处,谁听了不心动。

可这些话远不如最后一句:“棉花之事未成,你还不能走。”

这就是许知州的意思。

棉花之事未成。

什么事?

低价交换售卖的事。

压制棉花名声的事。

甚至让他去礼司,同样是为了这个事。

压的时间越久,能买到棉花的穷人就越多。

曲夏州百姓太苦了。

不能让他们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只怕纪楚一走,这事直接反弹。

所以许知州才这般“大方”,他不是对纪楚大方,是真的可怜曲夏州百姓。

而且他认为,纪楚大概率不会走的。

因为这孩子不会半途而废,看着未完之事。

这不像纪楚的为人。

那问题来了。

纪楚既然不走,为何不澄清?

邓成都回过味。

是啊,为什么不澄清跟咸安府的关系,天知道因为这件事,州城衙门不少人对他有意见。

那蔡先生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还在?

纪楚见话都到这份上,也不再隐瞒,开口道:“知州大人,您认为棉花之事未完,还有哪些未完。”

种的面积太少,一旦放开,便会供不应求,肯定是价高者得。

那如何提高呢?

纪楚直接道:“机器。”

“大人您看,咸安府为何新建十五座磨油作坊,磨油的速度,远超除了安丘县呼文村作坊之外的所有商户。”

这话好像有点难理解。

意思就是,曲夏州一百多个作坊,把呼文村去掉,剩下所有大大小小作坊产量加起来,不如人家新建的十五家。

因为磨油的机器。

因为蔡先生改了机器。

所以才能曲夏州种油菜,咸安府做加工,甚至因为生意太好,急需人去管。

“下官认为,棉花未完之事,也在机器。”

虽说不是现代那种轰隆隆的真正器械,但也是有进步空间的器具。

比如说播种的农具,灌溉的农具,去籽,弹棉花,甚至以后纺线织布。

都有改进的空间。

纪楚认为,想要多种棉花,改进器具是必然的。

所以他把这个,称为棉花的未完之事。

许知州此时更加确定。

纪楚都考虑到这一步了,自然不会走的。

那他想说什么。

纪楚再次提起一人:“工匠蔡一繁如今就在驿馆,今年的弹花机,去年的水车,咸安府的磨油器具,都是他做的。”

“这样的人,倘若有更多学生,更多子弟,必然可以把提高效率的机器加以改进。”

“他没走,是下官强留的,希望他能留在曲夏州,帮忙改进棉花农具。”

此话一出,许知州都不淡定了。

当真?!

那蔡一繁虽然只是工匠,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整个平临国找不出几个。

倘若他能留下来,自己估计会被咸安府知府骂死。

但挨骂又怎么样,值得啊。

“真的?你可以说服他?”许知州立刻追问。

纪楚点头,又摇头,再道:“他一家老小子弟都在咸安府,很难说服。”

“除非做到一条。”

“请蔡先生,去州学教书,以官学夫子之礼相待。”

“只有这样,方能让他留在此地。”

许知州眉头紧皱。

一介匠人,怎么能去州学这种读圣贤书的地方。

能在州学当夫子的,最低也是举人。

他一个识字不多的匠人,如何能去。

“夫子之礼,他能去六科中的哪里。”许知州深吸口气。

他对纪楚欣赏之意并未减少,可这跟他的价值实在不符。

让字都不认识多少的人去州学,不合礼数。

“数科。”纪楚直接答,“蔡先生他识字不多,数学却极好的。”

这两点根本不冲突啊。

在纪楚看来,蔡先生更多是天赋使然。

数学面前,天赋极为重要。

以数科带动工科,一定能把工科发扬光大。

许知州听此,再想到如今州学数科的情况,一阵头疼。

纪楚啊纪楚,本以为这孩子听话又会做事。

怎么突然不一样了。

用现代的话就是,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叛逆了。

再想想前因后果,许知州冷静下来:“也就是说,能留下蔡先生的前提是,特许他进入州学当夫子。”

“而你留下的前提,便是能跟蔡先生共事。”

最后一句话听着没什么关联。

可大家都明白其中意思。

邓成更是瞪大眼睛,这怎么可以!

分明是以自己的前途跟蔡先生绑定。

世人皆知,工匠进州学有多难。

所以纪楚早就想好,以他自己为筹码。

能让蔡先生当夫子,他就留下。

蔡先生不能在这,他大概率会去咸安府。

为什么?

至于吗?

不过是个工匠。

看着好像疯了一般。

纪楚心道,他可没疯,倘若你面前有个科学家,工程师,你不珍惜吗,你不捧在手心吗。

其实许知州就算不问的如此详细,纪楚也会想办法传达这个意思。

故而他不澄清自己跟咸安府的关系。

既是退路,也是增加胜算。

纪楚觉得,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般好的机会。

正好自己有些用,许知州又不是个小气的,蔡先生尚且有扬名的心思。

何不趁势为之。

趁着这个机会,打开工科的口子。

让改进机器,提高生产力进入官方程序。

缺点就是,他用筹码交换的方式。

颇有些居功自傲胁迫之感。

这是官场大忌。

甚至跟外面说他居功,所以故意来迟,故意让同僚等着,是差不多的意思。

都仗着自己有点功绩以下犯上。

所以许知州颇有些沉默,目光复杂地看着纪楚。

这个下属确实越界了。

可他这样行事,对自己百害无一利。

他一心为百姓,这很好。

但到底于礼不合。

官学培养读书人,为朝廷所用。

今日匠人能进,明日商贾难道也能来当夫子?

别说他不同意,就算是极为欣赏纪楚的周大人来了,州学学政来了,都要勃然大怒。

知州书房内沉默许久。

许知州以本地棉花之事未完做邀请。

纪楚接受这个邀请,却要带着工匠进官学。

一个是发展棉花,这东西能救活许多人的命。

另一个是把事情搁置,让纪楚爱去哪去哪,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匠人进官学当夫子的先河。

许知州发现,这世上最让他头疼的人出现了。

这孩子哪里听话哪里圆滑了。

分明一身反骨。

事情办的样样漂亮,实际上极有自己的想法。

方才许知州说,纪楚留下的前提,便是能跟蔡先生共事。

这话纪楚并未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邓成忍不住打破沉默:“纪大人,你还敢威胁知州大人?一个七品小官去留,焉敢如此!其中必有误会吧。”

说着还给纪楚使眼色,台阶都给你了,还不快下去。

纪楚却一本正经道:“其他知州不敢,许知州却是敢的。”

“倘若换个不为百姓着想的上司,下官半个字都不敢提。”

“但今日是许知州与你我二人,方敢如此直白。”

许知州被这话气的嘴唇动了动,感觉自己脑仁疼。

明明自己那不听话的孙儿远在京城,怎么感觉人好像就在眼前?

“出去。”许知州深吸口气,再次道,“纪楚,你出去。”

纪楚麻溜离开,留下邓成赶紧给知州大人端茶顺气。

能不能成,就看许知州的意思了。

但不管怎么样,科技不能不发展,棉花不能不种。

发展科技这事,他做定了。

无论在哪都要把它做成。

剩下便是等消息,他耐心很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