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皇城离着京郊有些远, 这段路程也正好方便了许久未见的兄弟俩互诉衷肠。
“哥哥,这是我头一遭见你穿红。”魏渝懒成一条软猫斜靠坐在魏承怀里,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玩着哥哥修长的手指, 又仰头瞧他一眼, 眸中欢喜更甚,“瞧我, 被哥哥中榜冲昏头脑, 都忘了问哥/哥/日/后要做什么官?平日穿什么袍?”
“哥哥今日被赐翰林院修撰, 从六品官, 平日只能穿石青袍,若是日后能有所造化, 升迁至四品官员,便可穿绯色官袍。”
魏渝知晓官员升迁有多难,有多少人苦守着九品芝麻官过了一辈子, 他可不想给哥哥压力。
他动动腮帮,嘻嘻笑着:“管他几品官呢,我们关门在家自己穿红衣裳还不成吗?”
“那自然是成的。”魏承回拢住他的手,顿了一顿,放轻声音, “不说做官,就说堂而皇之地穿红袍倒是还有一种情形。”
“什么情形?”魏渝困惑眨眼。
魏承薄唇轻动:“成亲。”
“成, 成亲?”
魏渝微微瞪圆眼睛, 心里活像蹦进来一只跳得欢快的兔儿,他清咳一声,眉眼灵动:“这,这成亲倒是真比升官容易呢。”
魏承顺了顺他微乱的鬓发,心中了然, 温笑道:“再等一等,等你的钱庄生意稳定下来。”
到那时候罐罐去哪儿,他也想法子外放去哪儿。
魏渝抿唇笑了会儿,自然知晓哥哥话里的意思。
钱庄的事情不稳定下来,他们还是一南一北,分别两地,就像是甘九大哥和师父那般,他有几次瞧见甘九大哥出神地望着远方,他便知道他是在思念师父了,故而这次商船返回幽州,他特意让他跟船回去。
魏渝见着马车还未停下,掀开布帘:“咦?怎么还没到家?”
“累了?”
魏承将人又往怀里揽了揽:“我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去牙行买宅子,无奈城内的靠山宅子贵到令人咂舌,寻常宅院住人绰绰有余,但是杏儿和灰崽就要受委屈了,如此我便直接买下一处京郊宅院,远是远些,可后山占三千亩山地,两头小狼撒泼打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宅子离着皇城那么远,我听说官员天不亮要去上朝,哥哥住在偏僻京郊,岂不是天一黑就要起来去上朝了?”
“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大。”魏承笑着,“今日受训,听到吏官说正六品以下官员自愿上朝,哥哥是从六品,不上朝没人会指摘,上的话也是站在大殿外吹风旁听,并无面圣和进谏的资格,且说那翰林院公务繁重,我想着每逢初一十五去殿外站一站就成。”
“别说初一十五,我是一日也不想哥哥遭罪!”
魏渝拍拍腰间挂着的灰布口袋,瞧着形状应该是巴掌大小的小银罐?
他财大气粗道:“没事,明儿我带着哥哥再去牙行,你看中哪处靠山宅我给你买哪处!咱们现在有的是银子!”
魏承挑眉:“现在真的是罐罐养哥哥了?”
魏渝笑嘻嘻:“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么。”
魏承轻笑两声,觉得罐罐很是可爱,没忍住又摸了摸他雪白脸颊。
离着老远,魏渝就看到府宅门前停着一匹驷马马车和数匹高头大马。
“哥哥,你瞧,好威风的车马!”
魏承也掀开帘子仔细看了眼,稍有惊疑,沉声确认道:“是宫里的车马。”
“宫里?”
瞧着为首的马匹数量和车篷帷幕上的金珠玉饰也知晓不是寻常人物。
游街之前,榜首三甲及众进士早在太极殿下就领过官袍文书和其余封赏,家中为何还会出现宫廷车马?
马车一停,就见着在京城赁买的门房小跑过来,他脸色又白又喜,瞧着腿肚子都在发抖:“大,大人,您可回来了,府里来人了……”
他这紧张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说,说是,是皇宫里的,的人!”
魏承来到堂厅便见着屋子站着十来内侍官人,上座的老者头戴内使帽,身着簇锦吉祥红袍,极白的脸皮略有松垮,并无须发,生得一副慈祥柔气的相貌。
云天正战战兢兢的立在旁边伺候着。
好在云天跟着魏大东家读过几年书,也见过不少世面,换作旁人见着这等大人物怕是连囫囵的话都说不明白。
魏承心里有数,疾步上前,便要跪道:“学生不知尊驾光临寒舍,劳您久候,万望恕罪!”
只一个“学生”就让江大伴心生喜意,知晓此子非不屑与司礼监挂钩的迂腐文官。
他放下茶盏,虚虚扶着魏承的手臂,没让他跪:“魏状元不必多礼,你这府邸离着皇城是远些,且说杂家到府也是与状元前脚后脚的功夫。”
双方落了座,仆从也奉上好茶,江大伴先是恭贺几句,魏承连忙恭谨致谢,他又问魏承的身家籍贯,父母亲族,魏承不敢隐瞒,一一作答。
如此,江大伴终于说明来意:“魏大人才冠群英,德行兼备,帝甚爱之,又思及你幼时失怙,亲母改嫁,却清贫向学,待母病故之后还能倾尽家财为母风光大葬,守孝期间又自创农书图谱造福幽蒙两州百姓,陛下闻之大赞大叹,故而特派杂家送来嘉赏。”
魏承自愧弗如:“学生枯羸之质,却受陛下如此圣典,实在愧不敢当。”
“魏大人,陛下向来最爱孝子纯臣,便说翰林院三年出一个状元,可魏大人却是头一个在封赏之后再受嘉赏之人,还望大人莫负圣恩呐!”
江大伴起身又展开诏书,堂中众人皆下跪听旨意。
圣旨所书便是江大伴所讲,剩下的便是一些赏赐和鼓励。
江大伴读完圣旨也没走,倒是与魏承又吃了一盏茶,瞧着很是欢喜看重他的样子。
待一队人浩浩汤汤离去,魏宅上下皆松了口气。
“哥哥?”
魏渝先前没有走近,见人走了才过来道:“这人身着红色官袍,但面相气度又瞧着不似……”
魏承挥手让人堂中仆从出去,这才与魏渝附耳道:“此人乃是圣上身边的大伴,司礼监掌印,官至正四品。”
“竟是这般厉害。”
魏渝恍然,又眨眼喜道:“圣上竟让如此人物来给哥哥送嘉赏,可见哥哥深得帝心。”
魏承负手摇摇头:“倒是没想到幽州闻知府竟在圣上面前提及过我。”
“闻知府?这又是哪一桩事?”
原来当年闻知府因着魏承所创农书,有幸进京面圣述职,他曾有意择魏承为婿,还以在圣上面前美言为甜头,可魏承却并不动心,二人当时不欢而散,后来魏承中幽州解元,闻知府只派人送了不少嘉赏,再无其他。
魏渝听明白了,笑道:“闻知府后头冷淡了,也是哥哥当年小小秀才就敢驳了他一城知府的面子。想来他心地不坏,一是怜惜兄长是璞玉,知晓哥哥会有大作为;二是若是哥哥夺得魁首,这也是闻大人暂任幽州期间最后一大政绩,孰轻孰重,押宝大小,闻知府应该也清楚。”
“你说得在理。”魏承回首看一眼满桌的锦盒,轻声道:“这嘉赏也该有你的功劳,当年秦氏病故,我守灵期间,也是你亲力亲为将她的后事办得风光,外人无一不说体面。”
“虽说她生前不仁,可咱们不能不义,她毕竟是哥哥的生母。”
魏渝其实知晓当年秦氏病故,哥哥心里也是有波动伤心的,与秦氏永不相见是一码事,秦氏正值壮年病亡又是另一桩事。
哥哥当年能在穿不暖吃不饱的境地下也将他捡回家,可见本性纯善,稚子心肠,饶是当年被秦氏狠狠伤了心,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母与子本就是绕不过去的坎,不然又怎么会不眠不休为秦氏守灵数日?常年被百年人参补养的好身体竟然还生了那样凶猛的高热?
秦氏活时并未顾及兄长,亡故之后他们给她风光大葬,倒是给兄长赚了好名声,偏偏还入了近乎愚孝的顺真帝的眼。
环环相扣,恩怨当真已了。
魏渝忙笑道:“哥哥,我刚刚在另一间屋子看到了你的官袍文书还有京城田契,倒是不知道圣上这又给了什么嘉赏?”
魏承轻笑道:“一道来瞧瞧。”
桌上摆着几个怀抱大小的朱漆木匣,魏渝依次打开倒是一赞又一赞:“黄金,白璧!”
“黄金百两?我怎么瞧着宫里赏赐的黄金,比我在明州换来的黄金颜色金亮呢?”
魏承笑道:“圣上所赐之物,内侍自然要常常打蜡擦拭。”
魏渝又将那对白壁麒麟捧起来仔细瞧了瞧,忽然看到什么,又连忙放下:“这又是什么?瞧着像是玉带?还是金镶玉?”
魏承接过一瞧,抚摸那玉带纹路,思索道:“传闻梁国曾有一侍郎,两袖清风,清贫为官,因着家贫,是以割肉为父做药引,梁王感念其孝义,特赐金镶玉龙穿玉带,赐予他为功勋孝子,此玉带算是皇室赏赐中的上乘之物。”
“这金镶玉带竟有这样威名。”
魏渝颇为震惊,不过他还是对黄金更感兴趣一些。
兄弟二人说话的间隙,就听门房来报有不少人派来送贺喜之礼。
多是在墨斋的文人,霍老送来一对青云白鹤玉像,这是寓意他青云直上,还有一人送来一套极为贵重的徽墨四宝,门房只说来人只说他是慕家管事。
魏承心里有数,知晓此人真正来处,他虽说不至于还礼,可还是要写帖子感谢一番。
待一众赏赐入了家中库房,由着云天云风两兄弟带路,魏渝便迫不及待前往后山。
这山上树木抽芽,草地返青,坡上有一四方小木屋,想来是哥哥特意为两头狼建造的。
云风一众仆从不敢进来,只在门外道:“小东家,咱家这山连着燕山山脉,两头狼许是跑出去玩了,就是天黑不回来,明日也应当会回来。”
“无妨。”
魏渝双手交叠置于嘴边,笑着冲天边吹了个响亮手哨。
这哨声空灵悠远,响彻山谷,惊起一阵翩翩鸟落。
忽然,地面震颤,明明无风,林中却传来风惹树冠的簌簌声响。
仿佛瞬息间,远处跑来一黑一灰两头威风凛凛的成年公狼,吓得踮脚往门里看得仆从又往后退了几步。
魏渝眼睛一亮,踢开袍边跑着上前,大喊:“杏儿!”
“灰崽!”
魏渝先闻着一股浓郁野牲气息,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两头狼扑坐在地。
“小主子!”
府中不乏有从京城赁买的仆从,见着这“可怖”情形吓得连忙出声。
云天向他们压手:“莫要慌张,这两头狼是小主子从小养到大的,它们通灵性,不会伤害主子。”
几个仆从连忙点头,心道到底是从幽州那山脉连绵的地方来的,竟然能打小就养如此野性的狼!
黑狼见着魏渝尤为兴奋,两只毛绒大爪像人一般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尾巴摆得欢快,不断委屈得嗷呜嗷呜叫着。
魏渝一笑,摸摸黑狼脑瓜,又摸摸一直在舔他脸的灰崽小软肚。
“乖,乖,都乖,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魏渝瞧着壮硕黝黑,精神饱满的黑狼,一时之间心下有些感慨。
十二年了。
他五岁那年将杏儿捡回家中,如今过去十二年,杏儿也有十二岁了。
在狼群中这样年龄的狼可以算作老狼了,可杏儿和灰崽身上瞧不上老态,毛发锃亮,四肢健硕,精神盎然,也不知是不是它们常年与小野参待在一处的缘故。
魏渝陪着杏儿和灰崽在山林玩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下山,云风才来劝道:“小东家,您舟车劳顿数日,早些歇着吧。”
他擦擦额上汗水,起身道:“成,我这就过去。”
他一走杏儿就咬着他的袍角,嗷呜嗷呜叫着,像是很不舍的样子。
魏渝笑着又抱抱杏儿:“我不走,我若是走会提前告诉你的,明儿我有闲了,带着小野参与你们一道玩!”
这小野参现在还在包袱里,一会儿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
回了主院,他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便让人带着他去浴房沐浴。
待换上崭新衣袍回到屋子就听到里头有小野参的声音。
“哥哥爹,你想宝宝吗?”
兄长好像应了声嗯。
小野参明显高兴了,到处乱蹦乱跳,引来一阵动静:“那你想爹爹多一点,还是想宝宝多一点?”
兄长平静道:“想罐罐多一点。”
“什么!”
小野参炸毛了,一直重复追问道:“是因为宝宝不毛茸茸,是因为宝宝没有头发吗?”
魏渝想着再不进去,哥哥那样的好脾性也会被小野参磨疯。
他一推开门,就见着小野参咻得一下跳出老远,藏在柜子上的瓷白花瓶里,只露出头顶的小花。
魏渝失笑:“你藏起来做什么?我都看见你了。”
小野参慢慢探出雪白脑瓜,小小声:“爹爹说,宝宝不能随便跑出来,可是宝宝在包袱里待着很没趣儿。”
魏承道:“是我给赠礼之人回完贴子,想着帮你拾掇行囊,就看到它在包袱里滚来滚去,便放了它出来。”
这倒是像小孩子闯了祸,另一个爹爹出面解释求情的样子了。
魏渝觉得有点好笑,大手一挥,很有当家主人的派头道:“好啦好啦,出来就出来了,玩去吧。”
小野参一听,欢呼一声,不再伪装花瓶,又跳到一旁的铜器里探索去了。
桌上摆了八道荤素相间的菜,今儿是魏宅的喜庆日子,府宅上下都吃得极好。
魏渝吃着几口菜,觉得味道不错,比明州华而不实的菜好吃不少。
“没见着墨珠儿,它跑哪儿去了?”
“十二岁的猫儿,不如当年那般活泼好动,仆从午时见着它在树窝中睡觉,想着今日家中有喜,我特意让人给它做了上好的鱼糜,唤了许久,它也不太愿意下来。”
“咱们长大了,家里的小狼小猫也长大了。”
魏渝又想到什么:“哥哥可派人快马加鞭回幽州和凤阳报喜了?”
“请了京中的镖局相护,想着若是夫子和师娘愿意过来,便让人带着他们进京。”
魏承给他布菜,轻笑道:“多吃些,京城的厨郎做菜不错,明儿我带你出去逛逛。”
“出去逛逛?”
魏渝眨眨眼:“我听说考取进士之后不是还要陪着皇上吃饭?”
“三日后才有琼林宴,七日后方可去翰林院点卯。”
魏渝有点高兴:“那倒是很好,哥哥打算带我去哪儿逛?”
“离咱家家不远的太林寺桃花开得正盛,风景更甚,不如先去那里玩一遭?”
魏渝点头:“这个好,到时给杏儿和灰崽拴上链子,也带它们去玩。”
他话音刚落,正在伪装青铜器的小野参传来闷闷声音:“还有宝宝!还有宝宝!”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魏渝喊笑道:“成,带你。”
晚饭过后,魏承也没多留,只嘱咐魏渝早些歇息,京郊夜里凉,莫要踢被。
魏渝坐在床边乖乖点头,也让哥哥莫要贪夜读书,科举已过,今日起就好生歇歇。
今时不同往日,二人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若是真和哥哥在一处睡觉,他也是心有异样的。
次日一早,兄弟二人带着两头小狼,又揣着小野参去看了太林寺桃花。
也是巧了,马车一停,竟在寺庙门口遇见孙览和宋子明、张师兄几个。
张师兄算是看着罐罐长大的,总是记着当年在徽林私塾,魏承受着夫子教导时,罐罐为了躲懒练字就藏在他们桌堂底下与他和另一位师兄一道看风景游记。
这厢见了面,双方都欢喜极了,自然要寻一处亭子好好说说话。
宋子明中了二甲,待琼林宴后需要参与朝考,若是名列前茅就可以在翰林做庶吉士,之后还要在翰林学习三年,这三年只要有所成绩,便能在翰林谋个官职。
虽说庶吉士俸禄比外放官员低许多,可还是有许多人都挤着脑袋想要进翰林做官。
要知道自古便有一句“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试问谁不想做内阁大臣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如状元榜眼探花等人一入翰林就能做官,他们若是再有幸入了太子和圣上的赏识,只需在翰林待几年再外放几年,但凡有所政绩,就能比寻常人提前入阁十余年。
而孙览成绩偏下,并无资格参与竞争庶吉士,眼下还在等着派官,不过为了防止结党营私,朝廷从不会将学子派到籍贯地方,想来孙览师兄日后会去南地任职。
张师兄虽然并无所得,倒也不气馁,他家世不错又有举人功名,想着沉淀三年后再来考过。
不过到那时,众人怕是各有所忙,孙宋两位师兄就想着随他来太林寺逛逛,待逛过之后他们再去魏家拜访,昨儿他们早在长街看到罐罐了,也是没想到双方竟然还遇见了。
双方笑谈一会儿日后打算,约定晌午来魏家用饭吃酒,便各自分开赏花去了。
东风有意,先抚小桃枝,在山地冒着青茬时,满山遍野的桃花已经盛开到了极致。
灰崽和杏儿在桃林追逐嬉戏,小野参则坐在灰崽身上,圆胖小手抓着银灰毛发,享受着灰崽带来的疾驰。
魏渝和魏承并肩走在幽深小径,欣赏着这花期只有十日的世间美景。
“哥哥,真美啊。”
魏渝极明媚的眉眼闭着,他深吸一口气。
他自幼就喜欢桃花香膏,家里羊庄也养过桃树,可到底是没有这中无杂树,千亩桃花来得震撼。
魏承负手而立,身姿清正,低头看他:“是很美。”
一阵风轻扫而过,漫天桃花雨随风卷落。
“哥哥,你喜欢桃花……”
魏渝猛地睁开眼睛,惊呼声也戛然而止。
他被哥哥压在桃树上,嘴唇也被哥哥温柔地含住了。
他不可自控地溢出一声轻喘。
魏承轻轻摩挲下他微湿的唇角,低声道:“我喜欢在你身边。”
魏渝脸蛋红红:“哥哥不喜欢在我身边,哥哥就是喜欢吃我嘴。”
“没有。”魏承低头又亲了他一下,声音里还有温柔的笑意:“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