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沅做好妆造后，才抽空看了一眼手机，看见了那条微博热搜。

他翻了翻词条下热闹的评论，又看了看凌予这段时间给他发来的消息，勉强被哄好了一点。

他鼻子翘了翘，纡尊降贵地点进他和凌予的消息界面，给他回了两个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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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小猫搬砖.jpg]

凌予很快就回了：[好好工作，等你回来。]

谁要你等了？喻沅鼓了鼓腮帮子。

主办方过来请人了，喻沅关掉屏幕，将手机给小冬。

这次的商业活动为期两天，喻沅与各个官方和合作方见面，参加晚宴，拍摄照片，忙得应接不暇。

到了第三天，工作才将将收尾。

拒绝了多余的邀约，他们一行人没有多待，动身返航。

回途的飞机上，喻沅裹着毯子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吴悠帮他拉了拉坠到地面上的毯子角，道：“这几天辛苦了，今天回去之后这一季的工作就可以告一段落，不会这么忙了。”

“上次忙完年终晚会后，你也是这么说的。”喻沅睨他一眼。

吴悠语塞。

他换了个喻沅可能想听的消息，道：“昨晚太忙，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李导和我联系，说《临渊》马上要杀青了，需要你再去剧组补几个镜头，结束后正好一起吃个杀青饭。”

喻沅醒神，偏过头，“真的吗？”

他说完，觉得自己好像表现得太在意了，他现在还在和凌予半冷战呢。

“哦，”喻沅将头偏回去，表面毫不在乎地说了一句，“好吧。”

吴悠失笑着摇了摇头。

·

喻沅回到《临渊》剧组，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喻老师来了，太好了。”副导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前来迎接他。

他到时，凌予正在走戏，在镜头里分不开心神，喻沅戴着墨镜远远看了一眼，跟随工作人员先去化妆室。

“需要喻老师补拍的内容不多，只有两三个片段需要调整一下。”工作人员跟在喻沅身侧，一边走一边介绍。

“今天是凌老师的杀青戏，大家会忙一点，喻老师化好妆后可以先在休息室休息一会儿，稍候会有工作人员通知您上场。”

“好，我知道了。”喻沅点头。

喻沅的妆造还是最初那一套，束袖束腰的白衣，长发马尾，翩然灵动，光风霁月。

他化完妆，小冬留下来继续和工作人员交涉拍摄流程，喻沅则顺应安排，先去了休息室。

还是原先那间凌予的休息室。

上个月喻沅进组拍摄时，场务将门口的姓名牌换成了凌予和喻沅两个人的名字，喻沅杀青后，也没有再换回来，现在门上贴的仍是凌予和喻沅。

喻沅打开门，室内的布置和他上次来时没什么差别，一如既往的熟悉。

虽然这实际上是凌予的休息室，但恐怕喻沅待在里面的时间比凌予本人还多。

喻沅迈进室内，无比自然地倚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查看李导提前给他发过来的有关几个补拍镜头的讲解。

他在休息室里等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喻沅以为是通知他上场的工作人员过来了，从沙发上站起来。

房门被人打开，先露出的是握着门把手的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而后是来人挺拔的身形和俊朗的面容。

喻沅眨了一下眼睛，和凌予面对面。

算上他们“冷战”开始的那天，两人已经有三四天没有见面了。

喻沅看见他，眼前亮了一瞬，而后又鼓起了一边腮帮子，重新坐回沙发上。

凌予走进来，带上门，将跟在身后的田恬和小冬二人留在门外。

“还在生气吗？”他走近喻沅，嗓音轻柔。

喻沅斜睨了他一眼。

凌予站在他身前，原本想抬手摸摸他的头顺顺毛，怕弄乱他的妆造，只轻轻抚了一下，然后蹲下身。

他抓住喻沅放在身侧的手，捏了捏。

喻沅偏着头不理他。

凌予：“我今天下午杀青，之后一段时间没什么重要行程，可以休息几天，我们不用‘异地恋’了。”

到底是好几天没见了，其实喻沅的气早就消了，听着凌予说话，他没忍住，还是将头偏了回来。

喻沅坐在沙发上，凌予蹲在他身前，两人视线持平，静静看着对方。

凌予这场戏的妆造是他在《临渊》里最经典的妆造。

白发白睫，清冷雅正，衬托得他的眉骨更加锋利，眼睛更加深邃沉静。

喻沅从他眼湖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两人安静地对视半响，凌予突然开口：“有唇妆，不行。”

喻沅怔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耳根发红，反驳道：“我现在也不想亲你。”

“是我想。”凌予说。

喻沅再次怔了怔，抿紧唇。

“别生气了，”凌予又说，“小河豚。”

喻沅瞪起眼睛，用小腿踢了一下他的膝盖：“你再说这个。”

“是我的错。”凌予将喻沅的手拢在手心，服软道。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缓和了些，凌予抬眼看着喻沅，还准备说什么，门外的小冬和田恬敲门。

“哥，该去补镜头了。”小冬扒在门缝小声提醒。

田恬虽然很不想打断他们俩，但也开了口：“凌哥，李导在找你了。”

两人向门口看了一眼，回过来，凌予道：“那你先过去，我回化妆室调整一下服装，等会我们场上见。”

喻沅勉强点了一下头。

虽然离开了剧组一个月，但喻沅现在补拍起来情绪依旧沉浸得很快，没有拉下剧组的进度，很快便拍好了。

他补完自己的镜头，和之前一样，坐在片场旁边的小椅子上看凌予走戏。

田恬和小冬依旧一边一个坐在他身旁。

这是《临渊》全组最后一场戏，所有工作人员都站在片场凝神观看。

《临渊》的拍摄不同于其他剧，一下子将同一场景下的所有戏份拍完，而是按照剧本上的剧情顺序层层递进拍摄的。

凌予今天杀青的这场戏，也就是《临渊》全剧的大结局。

由凌予饰演的仙尊萧然物外，避世离俗，在剧本最后悟道飞升。

凌予白衣持剑站在镜头里，眉目淡漠清冷，清雅绝尘，遗世而独立，恬淡无欲。

凌予眉目本就生得冷，在戏中看过去，宛如真的修成了无情道的冷漠绝情的仙尊。

李导还没喊卡，凌予偏头抬睫，目光忽然看见了镜头外坐在角落的喻沅。

全组工作人员都聚集在场内，喻沅也还没有来得及去卸妆，仍穿着小师弟的衣服。

心中一动。

这一刻，不知道是戏里的仙尊看到了小师弟，还是戏外的凌予看到了喻沅。

“卡——”

最后一个镜头停格在凌予凝目的一瞬。

“很好！”李导站起来鼓掌。

“啊啊啊——！”

“杀青！”

“太好了！”

所有工作人员一起欢呼鼓舞，喜不自胜地拥抱成一团。

《临渊》的拍摄一共花费了快六个月，在此正式杀青。

场面有些混乱，剧组场务自己订的与其他各方送来的花束和花篮堆满了整个片场，田恬和凌予团队的另外几个助理一起上前帮凌予接花。

凌予回应了部分人的道贺，和几个一起合作的演员拍了照，脱身向喻沅走来。

和以前很多次一样，喻沅坐在角落椅子上等他，凌予下了戏过来接喻沅走人。

“杀青快乐。”喻沅仰头。

“谢谢。”现在已经不怕弄乱妆造了，凌予低头看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喻老师和凌老师别动，就这个姿势我拍个照。”一名路过的摄影工作人员突然停住，半蹲端起相机。

“太配了，”他拍完，乐呵呵地站起身道，“一会儿我修好了传到剧组群里啊，可以当花絮发，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什么，杀青梗。”

共事过一段时间，加之芋圆cp的热度增高，大家现在磕起凌予和喻沅的cp来都大大方方的。

“各位老师，不管是台前的还是幕后的，咱们一起拍张大合影！”环境嘈杂，场务拿着大喇叭围着全场喊。

所有人集合，挤在一处，等导演拍杀青大合照。

凌予拉起喻沅，带他一起往人群中走。

“我站在旁边吧。”喻沅主动说。他的戏份不多，不好去站中心位。

“没关系，你角色特殊，”凌予握着他的手腕，“大家也不会介意的。”

果然，他们两人刚走过去，人群就呼啦啦往旁边让了让，热情道：“凌老师和喻老师一定要一起站在中间！”

剧组给喻沅也订了花束，喻沅抱着花，站在凌予身边。

“我要开始拍了，”摄影的工作人员道，“大家都摆好姿势啊，笑一笑，喊个口号吧。”

“杀青快乐——”全体一起笑着喊。

喻沅被氛围感染，看着镜头的眼睛明亮，凌予微微侧过头看他。

“好——”摄影师按下快门。

散了场后，演员们先去卸妆，工作人员们简单整理好拍摄道具，开始筹备晚上的杀青宴。

因为是大剧杀青，星橙娱乐也来了人道贺，君兰过来看凌予，吴悠顺道跟着来看喻沅。

李导盛意邀请他们今晚一起参加杀青宴。

这是之前答应过的，吴悠没有替喻沅推辞。

小冬一个人看不住喻沅，他不放心只有喻沅和小冬两个人去参加宴会，所以自己也没推辞，陪同一起。

不过他忘记了，小冬看不住喻沅，还有另一个人可以。

屏风后的圆桌，剧组的几个重要演员坐在一起，喻沅也在其间。

吴悠多次侧目，都看见凌予在给喻沅布菜。

“……”吴悠心情复杂。

君兰和他坐在一桌，也扭头看了看。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要拍拍吴悠肩膀，安慰一句“放心”，但现在——她只拍拍吴悠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今天喻沅心情还不错，吴悠和小冬等人都在，也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于是他用餐时喝了一点葡萄酒。

要分开时，他便借着轻微的酒意使性子，不让凌予走。

不管吴悠怎么哄劝，他都不听。

再说下去就又要生气了，吴悠没办法，看向凌予。

凌予看了眼喻沅拽着自己衣角的手，道：“我跟着一起吧。”

吴悠点点头，也只好先这样。

回喻沅公寓的路上，小冬开车，吴悠坐在副驾，凌予带着喻沅坐在后座。

吴悠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喻沅还是一如往常地歪斜在座椅上，但今天后排多了个凌予，他就正好将脑袋埋在凌予身上。

吴悠愁。

到了公寓门口，喻沅还是拽着凌予不放。

“我留下来吧。”凌予对吴悠说。

吴悠犹豫了一下。

吴悠还没说什么，就看见喻沅对自己拜拜，一副想要自己快点走别打扰他们的样子。

“……好，”吴悠看了看凌予，叹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吴悠和小冬走后，凌予带喻沅进了公寓门。

有了上次伺候人的经验，凌予这次很熟练，让喻沅站在玄关，打开柜子帮他找出拖鞋，然后再帮他将外套脱掉挂在门边，指挥他去洗漱睡觉。

“哦。”喻沅像个生了锈的小机器人，听从指挥，但是动作慢吞吞。

“别摔倒。”凌予提醒他。

喻沅今天其实没有太醉，状态比那天要好很多，至少还记得自己的浴室门是左右滑动的，不是推的。

他从浴室出来，凌予刚好在厨房给他兑好了一杯蜂蜜水。

“来，把这个喝了。”听见脚步声，凌予回头，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他。

蜂蜜水温温的，刚好能入口，喻沅捧着杯子小口嘬饮，倚在墙上看凌予清洗厨具。

凌予洗完厨具，看了看他，“去把头发擦干，然后上床睡觉。”

喻沅不动，理直气壮：“你给我擦。”

凌予顺从地从浴室拿出干毛巾，让喻沅坐在卧室床边，替他将头发擦干。

喻沅的头发和两个月前相比长了不少，洗完擦干后，软软蓬蓬地像炸开的蒲公英。

“好了，上去吧。”

凌予揉了一把喻沅的脑袋，赶他上床。

喻沅软绵绵地扑倒在床上。

他在床上滚了一圈，仰躺着，脑袋枕在床沿，倒着抬眼看凌予。

“盖好被子。”凌予伸长手臂，替他将堆在床脚的被子拉过来。

喻沅懒懒地不动，目光向上看，能看见凌予线条锋利的下颌。

“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公开？”

软软的薄被被盖在身上，伴随而来的是凌予靠近时身上熟悉的淡香，喻沅仰着头看着他，突然没有前兆地问出了口。

凌予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害怕吗？”喻沅问。

“嗯，我害怕。”凌予微微俯身看他，答。

“为什么？”喻沅拧起眉，“你害怕舆论吗？怕我的粉丝骂你？还是流量下降？”

“我害怕……你不喜欢我了。”凌予说。

喻沅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眨了眨眼，说：“我不会不喜欢你的。”

凌予笑了一下，弯腰，单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真的吗？”他问。

喻沅肯定地点了点头。

凌予站在床边，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恢复记忆后：

喻沅：“这是误会，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凌予：播放录音。

喻沅：“你知道我脑子撞坏了，所以不能算数……”

凌予：播放录音。

喻沅：“不是，我……”

凌予：播放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