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剧本杀是角色扮演类探案解谜游戏, 流程主要为自我介绍陈述时间线、第一轮搜证和集中讨论、第二轮搜证和集中讨论,最后是投票。

薛瑾安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案子牵扯到珍妃案, 皇帝必然会有所保留, 这个游戏来得刚好。

毕竟投票阶段只要有人投票, 就一定会票出一个人来。

薛瑾安毫不犹豫地进入游戏。

【你已匹配剧本“皇子的诱惑”, 已加入房间,你的身份是主持人】

薛瑾安还以为自己会是侦探,却没想到成了负责顺流程的主持人。不过等看到侦探是敏皇贵妃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原因。

宫中无皇后,皇贵妃有摄理六宫之权,上书房刺杀及此次惊马事件都发生在后宫中, 在她的职权范围之内,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皇帝没有收回她搜宫查案的权利。

顺便一提,剧本杀原本只有三种身份卡, 即侦探、嫌疑人和凶手, 而凶手牌隐藏。现在游戏通过法力改造自适应之后, 除了妃子们的嫌疑卡外,还额外多了很多奇怪的卡。

比如皇帝是审判长,有否决一次投票结果,强令重新投票的权限;太皇太后是陪审团, 有投票权限;李鹤春和侍卫长是特殊NPC,会在特殊时候行动。

至于皇子们的身份牌都是灰色的,也只写了他们的排行连名字都没有,非常潦草敷衍,就像贴图背景板一样, 让五皇子的红色“受害人(轻度)”非常醒目。

薛瑾安很难不去联想,三皇子要是在这里,身份卡括号里的是重度还是病危。

——三皇子身上的疹子已经被初步确定并非疫病,不过太医们不能肯定是否具有传染性,他便还被留在马场之中,高烧昏迷至今未醒。

这也导致娴妃正双目通红的死死瞪着德妃,恨不能冲上去掐死她。

如此想着的薛瑾安没想到,敏皇贵妃连第一轮集中讨论都没挺过,就被剥夺了侦探身份。

现在还在陈述时间线,几个嫌疑人都在自己宫中,都说是听到太医院的消息才知道马场出事了,就连德妃也是如此说法。

“你撒谎!”娴妃当即拍桌而起,指着她冷笑,“这是你的马场,闹出皇子坠马如此大事,竟然无一人通传于你?林月奴,究竟是你如此不得人心,连自己的马场都掌控不得,还是你本就居心不良,蓄意谋害皇子!?”

德妃对她的指责半点不慌,品完了口中的茶才起身,“暂且不说我害三皇子有何好处,只且论我若真想谋害皇子,何必选我自己的地方?御马监不好吗?”

“那自然是在你自己的地盘你更方便做手脚!”娴妃振振有词道,“寰儿喜好烈马,你将烈马尽数要走,引寰儿去你的马场,当真好歹毒的心呐!”

德妃一听便知道她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再如何争辩也掰不过来,索性放弃,只重复道,“本宫没有害三皇子的理由。”

“如何没有?”娴妃立刻抓住这一点咄咄逼人,“我儿即将年满十五入朝听政,这岂不是碍了大皇子的路?因而你不做二不休,在我儿羽翼未丰之时,索性将他害死,便无人同你儿夺嫡争位了!”

娴妃这番话听得所有人都无语了,夺嫡争位这种事是能在这种场合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的?且不说皇家兄弟阋墙是何等丑闻,单说皇帝还坐在这里呢,当着他面谈论夺嫡,这不是直接在咒皇帝死吗?

连皇帝都忍不住板着脸出声训斥了一句,“说的什么胡话!”

虽然是训斥但语气并不严厉,更像是提醒,皇帝也并不生气,和原文中那个看到一只垂暮老鹰都觉得是在暗喻自己日薄西山,是在咒自己死,于是将驯鹰人投入大牢的皇帝完全不一样。

原文中,他把为驯鹰人上表求情的六皇子也狠狠训斥一顿,还骂他话都说不清楚就做状师之事,“是误人子弟,还是拿腔作势专门做给朕看的?”

六皇子因为口吃从小便受尽耻笑,但舒妃从不觉得他不好,只一心教导他多读书,才没让他的性子长歪,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最亲近之人的口中受到攻击。

六皇子当即就白了脸,出乾元宫的时候由于神情太恍惚一脚踩空从天阶上滚了下去,之后便一直称病不朝,直到八皇子登基加封他为亲王,他才出来露了一面,把已经是王太妃的舒妃接入府中奉养。

现在的皇帝还年轻力壮,正在一步步收拢权柄,并不畏惧死亡,也不将这些无心之语放在心上。

他不仅没生气,甚至还帮娴妃找补了两句,“朕知你为小三心忧痛心,只是兹事体大,不可妄加断言。”

娴妃却以为皇帝是支持自己,忽而潸然泪下,一转身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红着眼痛哭大喊道,“陛下,我的寰儿还如此年少,却被贱人毒妇所害,至今生死未卜,求陛下为我儿做主!”

皇帝习惯了容贵妃那梨花带雨轻声慢语的哭诉,还是头一回听娴妃来这一招,被她这骤然一嗓子震得耳朵发麻,再看她这不拘小节的哭相,不由地微偏了偏目光。

皇帝看向另一个当事人,“德妃,你以为如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德妃起身给皇帝行了个礼,又转向娴妃道,“本宫没做过便是没做过,娴妃,别用你那愚蠢的脑子胡乱揣测我,只会令人发笑。”

“你!”娴妃气极抬手就要掌掴过去。

“啪”的一声,却是娴妃偏了脸,面颊上火烧火燎出一片红。

漫长寂静之中,只能听到德妃淡然的声音,她丢开娴妃的手,道,“娴妃妹妹,冷静点了吗?”

薛瑾安敏锐地看到德妃的嘴角上扬了三个像素点,勾出一个只有娴妃能看见的微笑。

“贱人!”娴妃果然被挑衅到发了狂要去厮打德妃,德妃似乎被她吓到连退数步,身形不稳要摔在椅子上,实际上手却摸到了桌子上的马鞭。

皇帝沉下脸来,太皇太后倒是还在淡定地喝茶,完全没见过这场面的皇子们个个目瞪口呆。

“放肆!”皇帝厉喝一声,李鹤春和侍卫长这两个特殊NPC被激活,就要下去拦人。

薛瑾安演算了一下,遗憾地发现这场手撕宫斗注定无法上演,他干脆主动进入了下一个流程,直接将所有人一键静音,开始念台词,“接下来开始第一轮搜证和集中讨论……”

他的话比圣旨还管用,几乎是出口的一刹那,德妃和娴妃的动作就停止了,所有人都回归原位。

搜证在他们进入乾元宫时就已经完成,薛瑾安的法力让他像是看剧本杀综艺一样看到了些零星的画面。

除了几位娘娘在宫中挥斥方遒让人去查找线索之外,便是太医院的验尸现场。

本来应该只有四具尸体要验,即上书房的郑西和刺客、冷宫枯井里发现的翠云和死掉的御马监太监。

——是的没错,耽搁三皇子治疗时间让太医们讳莫如深的大事,便是发现了那个太监横尸乾元宫外台阶上。

死状极为恐怖,七窍流血目瞪而凸,表情扭曲痛苦,从发紫的嘴唇和无血色的指尖来看,乃是中毒之后的心衰而亡。

和上书房的刺客死状相似。

画面中太医们轮番检查,突然有一个年纪尚轻的太医不知发现了什么,面色犹豫了片刻对胡院正耳语两句,后者惊惧大骇,猛地带人把太医院的卷宗翻了个底朝天,然后找到了两份尘封许久的脉案记录。

薛瑾安眼前立刻闪现了另外两具尸体,一个是尚在襁褓中婴孩,手里还抓着长命锁;一个是两三岁的幼童,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太子冕服。

薛瑾安认出了那个长命锁,前者应当就是贞妃所出的十皇子;而后者薛瑾安从未见过,五官轮廓也是完全陌生的,但从衣着判断应当是孝静懿皇后的二子薛璋。

当时天子已通人事数年,宫中却只有薛璋一个皇子,满朝文武心中忧虑皇帝子嗣单薄,又有元帝登基三年驾崩、先帝壮年病故之事在前,大臣们纷纷上表册立太子。

皇帝自然无有不可,写下了册立圣旨,只等太子一应服饰做好,于黄道吉日祭天宣告便是,却不想准太子突发疾病而亡,皇后一病不起。

薛璋最后是以太子之礼下葬,那原本是庆贺的冕服也成了他的丧服。也因此,皇帝的穿衣习惯有了改变,平常多穿玄色、赤色龙袍。

原来原文说的珍妃案牵扯到了昔年孝静懿皇后之事竟然不是胡乱攀咬的,皇帝知道这件事吗?

薛瑾安看着画面里太医捧着脉案急冲冲往乾元宫去了,皇帝盛怒之下一瞬完成桌面清理,还砸了半个乾元宫。

画面虽然一闪而过,快到数据都没来得及全部采集,但薛瑾安眼疾手快地截了个图,他放大看了看,果然发现皇帝愤怒有余却并无惊讶。

薛璋并不是真的病死,而是死于蛊,孝静懿皇后知道吗?当初他蓝牙连接李鹤春,共享他的视野,听到那句戛然而止的“当年皇后”,是否代表着……

十皇子也是死于蛊虫,贞妃又知道吗?

和蛊相关的还有五皇子,他的心疾便是如此来的,也就是说容贵妃手中有蛊,这些贞妃又知道吗?

薛瑾安视线地在场中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搜证时间结束,进入第一轮集中讨论。”

话音刚落,娴妃迫不及待地再次跳出来,“陛下,嫔妾有德妃残害我儿的证据!”

【娴妃出示证据“御马监账册”】

娴妃:“你说你没有谋害我儿的理由?简直是信口胡言!分明是我儿发现你与御马监私下倒卖御马,你怕东窗事发,遂想要借惊马之事杀了我儿,你认且不认?”

“我不认!”德妃冷声道,“御马监有没有倒卖马匹我不知晓,但我的马场清清白白,所有马儿档案皆在御兽园登记造册,绝无遗漏,不信的话,可以请御兽园管事太监前来询问。”

娴妃质疑,“若非你们暗度陈仓,御马监为何将那么多上等马匹送入你的马场之中?而账册中御马监每月都有三五匹马下落不明,你又当如何狡辩?”

德妃依旧不乱,逐一回答:“御马监的马匹异常你应当找御马监问,至于他们将马送入我的马场,不过是因为我的马场大,马料好。”

“呵,当真是虚言狂瞒,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娴妃闻言冷笑出声,又拿出一本账册,“既如此,这你又作何解释?”

【娴妃出示证据“祁连马场仓库账册”】

娴妃:“全部马都发疯,必然是马场本身有问题,我叫人查了你的仓库,并将其中草料叫太医检查,果然发现你的草料中加了毒物!”

“你为杀我儿,当真是费尽心机!”她怒极,竟是将两本账册朝德妃脸上砸去。

德妃正在喝茶润嗓,没有预料到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大胆,还好旁边的舒妃眼疾手快地用手帮忙挡了一下。

舒妃戴着护甲的手指撅了一下,她微微皱眉,德妃瞧见问了一句,“没事吧?”

舒妃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德妃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才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看向娴妃的眼神幽冷。

不等人发难,娴妃先发制人的道了个毫无诚意的歉:“寰儿病重令我太过忧心,不小心便用力过猛,德妃姐姐千万勿怪。”

“不怪。”德妃的眼神落在她红的不自然的脸颊,语气轻描淡写地道,“就当是刚才我让妹妹冷静清醒的还礼。”

“你——”娴妃恼怒地还要说什么,被敏皇贵妃皱着眉一句“胡闹”给堵了回去。

娴妃恨恨落座,“我的证据便是这些。”

主持人薛瑾安,“那下一个分享证据的是……”

“我来。”德妃看了敏皇贵妃一眼,拍了拍手,身后的宫女将出列,将数件东西一并呈上。

【德妃出示证据“三皇子沾染异香的衣服”、“黑血检验报告”、“御马监全部太监证词”、“尸检报告”、“马匹尸检报告”……】

德妃开口竟然是说,“娴妃说草料有问题,说有人蓄意谋害皇子,确实如此,只是那个人并不是我。”

却原来她的草料之所以会更好,盖因会浸泡一种植物汁液。

“我草料的配方早已呈现给陛下,至今从未出过事,仓库中所有植物汁液也都送入太医院检查过,并无任何问题,于是我便将救活的马儿呕出的黑血和马儿尸体送入检验,果然发现了端倪。”

德妃道,“有人在我草料浸泡之时下了大量虫卵,事后草料被处理干净,自然也就查不出问题。”

“果然是你的马场有问题!”娴妃怒目,“便不是你想害我儿,你也脱不了干系!”

德妃闻言却笑了,手中马鞭慢悠悠地挑起宫女手中沾染鲜血的衣服,道,“这衣服上含有大量的蛊虫提取物,中蛊者闻之暴动,御马监的人虽然有故意激怒三皇子诱使他换衣服,但通过证词来看,这衣服可是他自带的。”

三皇子在衣服方面很讲究挑剔,非新衣不穿,不合身不穿,看不上眼不穿,因此为免意外,他的贴身太监每次出门都会带两件衣物。

“娴妃你与其怀疑我是否对三皇子下手,不若好好想想是谁给他准备的这件衣服。”看着娴妃面色骤然变化,德妃无声耻笑了一声。

薛瑾安看到她嘴唇动了动,无声吐出几个字,被未成年防沉迷程序和谐成了星号。

嗯,骂人了,骂得挺难听。

把娴妃堵没声了之后,德妃再次开口,却是突然踩了贞妃和容贵妃一脚,“那御马监太监和上书房刺客是同一种死法,此两次事件必然有所关联。”

贞妃捻着碧玉佛珠如同坐佛一般不言不语,容贵妃冷冷对上德妃视线,“你什么意思?本宫的觉儿也差点受惊出事,虎毒不食子,你却说是本宫干的?”

“不说了是猜测,贵妃何必动怒?”德妃从袖中掏出另一张有些陈旧泛黄的纸,随意从尸检报告中抽出一张,对照着一字一句念出相同的部分,“嘴唇乌紫、指尖无血色……疑为中毒后心力衰竭而亡。”

所有人的动作微微顿住,面上从诧异到震惊,舒妃是最早反应过来看向贞妃的人,便见贞妃的手指落在碧色佛珠上,指尖微微颤抖,半晌都没有捻动。

一时之间场中寂静无人说话,德妃视线扫过一圈看向舒妃,“妹妹可有想到什么?”

舒妃缓慢开口,“这似乎和当年十皇子……”

“哒”的一声,碧玉佛珠断了线叮铃啷当落了满地。

德妃却还未完,她又从袖中掏出一页泛黄的纸,“我这里还有一份——”

“不必念了。”太皇太后的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整个人都用力到颤抖起来。

“皇祖母……”皇帝立刻关心地上前要扶,却被太皇太后抬手阻止。

她闭着眼急速喘息两声,努力平复心头翻涌而上的怒气,骤然抬眸刺向皇帝的眼神依旧明亮锐利,“皇后……皇后的两个孩子也都……”

皇帝连忙道,“玦儿是先天不足,未能活过襁褓。”

“也就说哀家的璋儿竟是……”太皇太后说不下去,她狠狠闭了闭眼,声音沉郁缓慢几不可闻,“皇帝,你到底……”还隐瞒了哀家多少事?

后面的话,太皇太后并没有问出口,她重新睁开眼看向皇帝,冷声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警告:“此贼人手段阴狠,前所未见,已残害两位皇子性命……今日必要揪出祸首,绝不姑息。”

言外之意便是,不管凶手背后有多么庞大的利益集团,不管皇帝想要钓什么大鱼,他在这其中又推波助澜了多少,这个下蛊害皇嗣的凶手今天必须死。

不得不说太皇太后对皇帝甚是了解。

“朕,知道了。”皇帝应下了。

集中讨论继续。

“我的证据分享完毕。”德妃总结道,“此蛊虫害人之事能够追根溯源至孝静懿皇后时期,嘉和六年,皇后崩逝,我尚未入宫,根本都无从知晓此事。”

德妃和娴妃都是嘉和十年大选入宫,也就是皇后崩逝之后的第一次大选,第二次大选便是嘉和十六年,珍妃舒妃入宫。

选秀本是三年一届,奈何皇帝却以选秀太费钱为由改为六年一届,朝臣们操心皇帝子嗣不丰,就在以各种名义送了人入宫,容贵妃和贞妃便是这样入宫的。

众妃嫔面面相觑:如此一来的话……

“如此一来,便只有皇贵妃符合凶手特征。”娴妃直接将话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向娴妃侧目,才又看向敏皇贵妃,薛瑾安这一刻都难得读懂了他们的表情:勇士啊!再也不嫌弃娴妃了,多么好的打头阵的苗子啊!

敏皇贵妃顿了好一会儿,像是才搞清楚状况一样,缓缓开口,却没有解释,而是若有所思般地道,“如此一来,便是只剩本宫和容贵妃有嫌疑了。”

正在吃瓜的容贵妃一懵:这怎么就突然有我了?

“确实有些道理。”德妃把玩着手中马鞭,如墙头草般点点头,“孝静懿皇后出自宁国府,贵妃是皇后的表妹,若真知道些什么也无可厚非。”

舒妃语气轻乎地补充一句,“上次上书房刺杀一事,贵妃娘娘也有嫌疑。”

【舒妃出示证据“上书房刺杀情况”】

“那个伤了玹儿的太监似乎原本是冲着五皇子去的,五皇子当日身体不适告了假,后来大约身体好了又去了,在门口之时遭了另一个刺客的袭击。”舒妃声音冷冷淡淡地道,“只是玹儿和五皇子长得并不相像,也不知那小太监到底是如何错认的。”

娴妃听到这里,突然说道,“说到这个,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我的人查草料账册之时,曾见过小厨房的魏公公与明华宫大宫女红菱相见。”

“而这翠云死前似乎去见过魏公公。”娴妃拖长了语调,看向了容贵妃。

薛瑾安点了点头:看来翠云果然是卧底,魏公公是她的接头人,杀翠云的必然是贞妃的人,这样一来,那个逃走的刺客也是贞妃的人……紫云?

薛瑾安刚想到这里,刚准备抬头去打量紫云,就听到娴妃惊天动地地推测:“若我所料不错,定然是那魏公公看上了翠云,欲行不轨之事,翠云不从,于是便将其杀害,魏公公怕东窗事发找上了红菱,红菱以此要挟他帮忙在马场的草料里下毒!”

“如此,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娴妃拍桌指着容贵妃怒喝,“你就是凶手!”

所有人:“……”

薛瑾安:“……”

容贵妃忍无可忍地道,“合理在哪里?在你心里吗?”

“魏公公做糕点的手艺是宫中之最,光是乾元宫和六宫的糕点供应便能叫他从早忙到晚,根本没有时间杀害翠云,抛尸及下毒也是如此。”

娴妃不服气,“时间总是能挤出来的!”

“小厨房十多名太监可作证,他每天都在小厨房忙碌。”容贵妃没好气地道,“你骂李鹤春骂多了该不会真以为他吃干饭的吧,连这些都不查?”

突然被出镜的李鹤春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娴妃烦躁极了,干脆不管不顾地说道,“反正凶手肯定是你。”

容贵妃看着齐齐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觉得如鲠在喉。

就在这时,德妃突然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贞妃,“翠云因何而死,十皇子又是否真的是珍妃所害……到如今,贞妃你都不说一句话吗?”

“娴妃都知道为三皇子抱不平,而你呢?”德妃弯腰捡起滚落在脚边的碧玉佛珠,嗤笑着道,“我听过一种说法,日日念佛之人念的不是佛,念的是满身罪孽。”

“当——”德妃松开手,碧玉佛珠坠地,隔着衣摆在青石上敲出木鱼般闷沉的声响。

贞妃终于抬起了眼。

在她们争吵之时,薛瑾安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贞妃身后跟着的宫女。

摒除性别这个干扰的话,紫云的身高略差一些,但身形是吻合的,上次她假装摔倒探他手腕血龙木珠串的时候,出手刁钻,用得力道并不小,有习过武的可能。

薛瑾安戳了戳四皇子的头像,给他发了一句私聊,“紫云受过伤?”

“没有啊。”四皇子下意识地回答完,突然想起之前在佛堂之时听到紫云和夕云的对话,微微一愣。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四皇子压下心头的不妙预感,佯装疑惑地询问道。

然而他不知道,他这画蛇添足的一问已经给出了答案。

薛瑾安不知道紫云是怎么躲过搜身的,兴许是御林军中有人帮忙隐瞒,兴许是用易容遮掩了受伤的痕迹。

这都不重要,薛瑾安知道检验一个人有没有受伤最快的办法,就是照着那里再来一剑。

如果是刺紫云的话,她或许忍辱负重不会暴露自己的武功,但若是刺杀贞妃呢。

薛瑾安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不那么标准的笑,手握上莲花剑剑柄。

莲花剑出鞘,发出“噌”的清亮剑鸣,剑身如游龙一般在空中划出一匹白练,以刁钻的角度直冲贞妃而去。

“娘娘小心!”紫云立刻挡在贞妃身前应对持剑来势汹汹的薛瑾安。

薛瑾安的剑势极为刁钻,朝着她腹部刺来,紫云却早有预料般应对自如,心说:果然又是这个地方。

她上次便颇为惊讶,这人两剑竟然能分毫不差的刺中同一个地方,用剑多年的高手都不一定能做到这样,这也是她认定七皇子绝非原来那个的原因。

这个替身七皇子的暗卫虽然没有内力,一身功夫却也不容小觑,最厉害的是他似乎天生通透,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出什么招,不过到底年岁尚小,还是会犯错,刚才那一剑最该刺的地方是——

紫云脑中所有想法倏然一顿,她抬眸对上薛瑾安剑光映照下依旧黑沉无光的眼眸,心中大骇。

不对,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