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在私密的小空间里, 他们的心里话,只对彼此诉说。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两人都忍不住黏在一起。
到达沈阳桃仙国际机场时, 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
一下飞机, 温舒白短暂地感受到了几秒秋日的寒凉。
后经VIP通道出了机场, 负责接送的司机已经等在那里,温舒白赶紧上车。
商叙预订的酒店不算太远,他们紧赶慢赶,也在十二点之前进了房间。
洗完澡后, 温舒白看着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大床, 竟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就和在家里一样,他们同床共枕, 理应如此。
哪怕现在没了商叙父母这层影响, 温舒白也不想和商叙分房间睡。
“早点睡。”商叙看着床头还在玩手机的温舒白, 出声提醒。
“先等等。”温舒白放下手机, 开始琢磨起自己的头发来。
她没带卷发棒, 但又想明天卷发出门, 于是灵机一动, 就开始为自己编起辫子。
这样一来, 明天一觉睡醒, 就会得到一头自然的羊毛卷。
可她自己编麻花辫, 手上的动作终究不太方便,在左边编完两条三股辫, 她都不太满意, 也就重新解开了。
她将用于固定的彩色塑料小皮筋, 全都放回了桌上,然后躺进了被窝。
商叙就在她身侧, 酒店的沐浴露有股好闻的铃兰香,让她不由自主凑得更近,最终闭着眼眸,靠在男人的怀里。
她的满头长发,都在商叙的胸口处铺开,发尾扫过他的下巴,隐隐发痒,可他却舍不得移动半步。
“不是在编辫子吗?”商叙挪了下被温舒白不小心压住的手,手掌抬高,指尖撩起她的一缕头发。
“没成功。”主动靠在他怀里的温舒白,此时仰起脸瞧着他。
她跟着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眼泪在睫毛上微微闪动,在灯光之下,像是莹亮的萤火虫。
商叙忍不住捧起她那张湿濡的小脸,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这样的亲吻,其实已经越界。
清醒时刻,他们少有这么出格,商叙实在大胆。
温舒白的呼吸都跟着絮乱,听他找着理由:“只是想给你擦擦眼泪……”
他是情难自禁,而温舒白轻巧地放过了他,埋在他怀里,软软地应了一声:“嗯……”
谁知他又不安分地摆弄起她的长发,将他的手置于发间,动作柔缓而怜惜。
然后他道:“舒白,让我试试。”
他跟着解释:“从前接触手工模型时,也学过一点编织。”
编绳子与编辫子,大概大同小异。
温舒白没拒绝,坐起靠在床头,想了想道:“那这位Tony老师试试?”
然而商叙的手速比她还要慢,生怕扯疼了她的头发,总在问她的感受。那辫子也未免太过工整了些,又因为温舒白发质好,编出来很像假发。
一头麻花辫编完时,温舒白已经昏昏欲睡。商叙引着她的手,去摸那一条条成了型的细小的辫子。
“温小姐,满不满意我的服务?”商叙低声问道。
温舒白犯困,他为了支撑住温舒白,已是半揽住她的状态。
温舒白靠在他耳侧,含含糊糊地回:“满意……”
话一说出口,才能感受到其中的暧昧与歧义。
商叙果然顺势就道:“那温小姐要不要赏我?”
商叙所求,温舒白哪怕困了,都隐约能够猜出。
可好像至今,他们之间的窗户纸都没戳破。暧昧的边界线将她重新扯了过来,于是温舒白犹豫了很久,也没开口。
但商叙没有放弃。
他仍一点点迫近她,俯身将薄唇覆在她的额头上。如此轻盈,似乎只要她一动,商叙就会像一只蜻蜓一般,克制地离开。
可她没有动一下。
她任由商叙热情的吻,如蜜糖一样,在他们之间融化开。
商叙吻她,她本能地回应商叙,故意放纵,将手臂攀上他的肩头,甚至还留下了几下抓痕。
恍惚之中,温舒白其实很想在这个时候就问商叙。
你是爱我,还是觉得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才这样对我。
可细密的吻不断落下时,本就困倦的她,只剩下沉醉。
商叙的吻技太好,很会“服务”,让温舒白只能感觉到舒服,甚至卸下了旅途的疲惫。然后在他渐停的吻里,陷入梦乡。
温舒白竟然在吻里睡着了,一切都不得不中道而止。
商叙发觉桌上温舒白的手机忘了息屏,仍大亮着。他怕明早出行时,会电量不足,于是拿起了她的手机。
原本想要立刻息屏,可视线却在扫到屏幕上的字时,停顿了下。
商叙头一次看她的手机。
温舒白的屏幕停留在浏览器页面,而她搜索的内容是:“如何判断一个人喜欢我?”
无言的情愫在他们之间疯狂滋长,且生机勃勃。
*
次日上午,商叙接到了邹阳的电话。
怕吵到温舒白,商叙是在外间接通的,于是刚醒来的温舒白,只听清了几个模糊的字句。
什么“同意卖了”,“已经在走合同”,“今天就能运回”之类。
温舒白不知道商叙是在买什么,但能听出来他很高兴,笑了几声,才压低声音,继续嘱咐邹阳。
“什么事?你这么开心?”
回到里间的商叙,正对上温舒白的眼神与她的疑惑。
商叙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绕了个弯子,道:“舒白,等回南城后,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好吧。”温舒白应了下来,又不由小声“怨”道,“商叙,你现在有好多好多秘密。”
隐而不发的大项目是秘密,回到南城后要去的地方是秘密。
甚至连沈阳之行,最开始都是个秘密。
然而温舒白知道,他的秘密全是关于她。
这个发现让她忍下了好奇心,变得无比耐心,她会在心里不断猜测商叙为她准备的惊喜,进行着奇妙的解谜。
“今天我们要去哪里?”温舒白问道。
后又想起商叙的公务安排,她道:“不对,你不是要见分公司负责人吗?”
“往后挪了。”商叙脸色坦然,然后说出出行计划,“今天起得晚,先好好吃个饭,然后下午我们去中街附近逛逛。”
沈阳中街附近有古建筑沈阳故宫,还保留了一些民国建筑,完全是温舒白的心头好。
五星级酒店自有送餐服务,菜品一流,温舒白却顾不得细尝,满心想着下午的行程。
午休之后,司机已在酒店楼下候着,但并未一路紧跟着,而是在中街附近的停车场停下。
旅行中的商叙与温舒白很默契,有着一样的节奏。
商叙负责规划,带着温舒白探索中街附近的景点。
温舒白负责听指挥,在途中不断储备物资,给她与商叙买了不少小零食。
故宫内游客众多,商叙看过攻略,没直接往大政殿那边走,而是从入口处右转,走到了太庙附近。
秋日午后的阳光映在红墙黄瓦上,温暖和煦,商叙招呼温舒白过来,引着她在最好的位置站定,道:“听说这里拍照最好看。”
“你做的攻略还挺全的。”温舒白愣了下,然后评价道。
而她其实不习惯在旅行时被人拍照,从前和许佳宁一般都是把手机拿高自拍,像现在这样,端端正正站在镜头前的时刻,实在少有。
但因为对面是商叙,她忘了紧张,只整理了下衣服,后又将墨镜在额前抬高。
红墙黄瓦蓝天,树影婆娑,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长发微卷,回头灿然一笑。
商叙将这一幕定格,觉得不够,又为她拍了好几张。
直到温舒白主动开了口,说可以了,商叙才准备和她一起正式去逛故宫。
“等等。”温舒白牵住了他的衣袖。
他疑惑不解,而她双颊绯红:“别走,我也想拍你呀。”
她细微的声音,像是猫儿在挠他的心。
商叙停在原地,再无法挪动半步。
温舒白拿着自己的手机,仔细思考着构图,然后给商叙拍照。
相册中,商叙的照片已占了一整面屏幕。
温舒白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在这个僻静的角落,温舒白终于等来了其他人。
温舒白走到那位游客身边,礼貌地请求对方,给她与商叙拍几张合照。
“和男朋友一起出来玩儿吗?”那位游客是个已退休的阿姨,热络地同温舒白说着话。
而温舒白开口纠正她:“是丈夫。”
比起前者,后者有着更重的分量,更密切的关系。
阿姨便懂了,招呼不远处的商叙,让他和温舒白站得更近。
他们紧紧相依,画面定格时,他们手背贴着手背,却因为害羞,没能真正在拍照时牵手。
“谢谢阿姨。”温舒白走到阿姨面前,接过手机。
商叙跟在她的身侧,他们一起从入口往大政殿方向走。
今年以来,全国似乎就没有所谓的旅游淡季。
每个殿中的游客都很多,有的地方甚至人挤人。
温舒白与商叙加快了速度,逛完故宫后,顿时没了力气再去博物馆,于是准备往回走。
汽车经过育才巷时,温舒白看到院里的银杏树,突然有了兴致,期待地望着商叙:“想去。”
“周末这里才对外开放,现在恐怕进不去。”商叙回道。
温舒白虽然遗憾,但也不算太意外。
这里是奉天省官立东关模范两等小学校,那位说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伟人曾在这里上学。到了现在,每周周一到周五仍是有学生在里面正常上课的。
商叙立刻又道:“周六我们再过来。”
“好,那我拍照做个标记。”温舒白笑着拿出手机。
商叙没有说话,只悄悄向司机做了个手势,让他把车停得再近些。
一日行程匆匆结束。
温舒白近期只待在办公室里,不太活动,之前说要跟着商叙一起晨跑,最终也是断断续续。
于是一天下来,温舒白人已经走不动了,晚上睡得很早,只等着养足精神,第二天与同事们会合。
商叙亲自安排下去的团建,设计院众人极其重视,上午十点统一在辽宁美术馆门口会合。
而刘嘉源细化的计划则是,先员工个人自由参观,然后十二点全员在门口集合合影。
负责陪同商叙参观“栋梁”展的人,自然是温舒白。
为了不被人打扰,商叙特意拉着温舒白走在最前面。
在观展时,温舒白尤其注意去看梁林夫妇留下的图纸与测绘手稿。
她惊叹于这些手绘图纸的精细程度,更为他们对建筑学的执着与热爱而感动,深受激励。
梁林与这片土地有缘,他们考察之路的第一站就是东北大学旧址。
温舒白不由想起“栋梁”展的策展人说过的一句话,大意是,展览一定要回到旧地,才是对历史呼唤的最好回应。
站在那一张张田野考察照片前,温舒白看了很久。她仿佛穿越时空,来到了当时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商叙,再没有比他们更艰难的时候了。”温舒白道,“也多亏了有他们在,中国的古建筑得到了保护。”
“我总觉得中国的古建筑和文物,在能够得到妥善保护的前提下,只有在故土上被呈现出来,才是它们最美的时候。”温舒白看向商叙,多了感慨,“但我也听说,无论是文物,还是古建筑,都有因为种种历史原因,漂泊到了国外的情况。”
商叙点点头,对她的话语深以为然。
这份情怀,大概每个中国人都有。
温舒白是建筑师,因为职业的缘故,情怀也就更深一些。
而至于商叙本人,则是更加确信了他所做的一件事的正确。
在看完那些图纸之后,温舒白悄悄把目光落在了林徽因的生活那一面。
她看到了林徽因1926年为宾大美术学院设计的圣诞卡,还拉着商叙一起细瞧。
林徽因设计的圣诞卡,距今已经快97年了,可那特别的设计,似乎放在今天都不会显得过时。以点成图,构图简单,在当时获得了宾大美术学院圣诞卡设计比赛第一名。
随后温舒白又看向林徽因在考察期间给女儿写的信。
母女之间如此温馨,林徽因称女儿为“宝宝”。
信里有一句,温舒白看了又看,透过林徽因的字迹,看到了林徽因的坚毅。
“什么都不怕,什么都顶有决心才好。”
温舒白默默把这句拍了下来,作为对自己的一种激励。
整场展览看下去,大约花了快两个小时。
集合的时间是十二点,温舒白与商叙提前十分钟就往外走,然后在美术馆门口看到了刘嘉源等人。
刘嘉源招呼着大家一排排站定,一位摄影师也在协调站位。
温舒白原本是想往后面走,却被商叙拉住了,执着地要她和他站在一起。
他的挽留,终于还是奏了效。
温舒白跟他肩并肩站在第一排的正中央。
怕她又反悔往后躲,在合影时,商叙强势地牵住了她的手。
在相机快门声响起时,大家喊着并不整齐的口号,而温舒白悄悄回握住了商叙。
或许一切都是这么顺其自然,顺理成章。终于敢于在拍照时,握住对方的手,毫不遮掩他们的亲近。
沈阳之行,他们整日一起游玩,夜里也紧紧相拥。
周天上午,他们坐飞机双双回了南城。
在飞机上,温舒白一张张翻看着这次旅行的照片。
除去各种景点的照片外,他们的合影一下子也多了不少。
温舒白很喜欢在沈阳故宫时的那张。
还有周六时,他们真的第二次去了育才巷那所学校,在红木门和银杏树前合了影。
而回到南城之后,温舒白的整颗心就开始打鼓。
她记得很清楚,商叙要在回来之后,带她去一个地方。
于是她从重新踏上南城的土地开始,就在猜想着商叙什么时候开口。
偏偏商叙不急不躁,等到了家,吃完午饭,他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这让温舒白着急起来,忍不住暗示他:“商叙,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其实已经累了,当然不是要出去散心,而是想早点看到商叙口中的惊喜。
商叙读懂了她的意思,终于没再卖关子,将衣帽架上的外衣拿了下来,给温舒白披上。
“天冷了,过会儿我们要在室外待一会儿。”商叙道。
温舒白一边应声,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上了车后,就只有他们两个。
不久后,她终于知道商叙为什么不着急了,因为商叙要带她去的地方,就在商叙家附近。
他家原本就大,温舒白先前还注意到,他家附近再没有其他人家居住,算是清静至极。
而在他家后面,五分钟车程的距离,原先是有一大片未开发的地区。
据说那也是商叙买下的地皮,寸土寸金,却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五分钟后,汽车缓缓停下,商叙下车之后,习惯性地绕到温舒白那侧,然后伸出了手臂。
温舒白是挽着他的手臂下车的。
“是什么工程吗?”温舒白边走边问。
“工程是后面的事。”商叙握着她的手,引她沿小路往里走,“今天要看的,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几分钟后,温舒白终于看到了商叙所说的礼物。
而礼物的体型之大,让一向见多识广的温舒白愣在原地。
或许所有人都想不到,商叙会把一座古建筑作为礼物,送给温舒白。
温舒白凭借专业知识,认出了这是一座徽派建筑,大概是建于清朝。
这座古建筑落地于此,不知多久,而她浑然不觉,自家后面藏着这样一份郑重的礼物。
温舒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后,才道:“你和邹阳的话,签了合同的……”
“就是它。”商叙平静地望着面前的古宅。
时至今日,温舒白终于能够从商叙口中,得知他最近所做的一切。
“几十年前,这建筑原本是在徽州,后来被国外的一位收藏家买了去,从此流落他乡。”
“但或许也是一种宿命,这位收藏家后来因为财务原因,就将这座建筑转手他人。”
“几个月前,有人帮忙牵线,也因为合作关系,古宅的前任主人急用钱,同意将这座建筑卖给我,我还预支了一部分钱给他。”
“后来这建筑漂洋过海回来了,前任主人却开始反悔,迟迟没有签合同。”
“不过现在,一切都解决了。”商叙牵着温舒白的手,走到古宅门口,看着“沐泽堂”三个字,将钥匙放进她的手里,缓缓道,“舒白,它的现任主人,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了。”
在此之前,在这个圈子里,温舒白见多了有钱人追人的花样。
有直接撒钱示爱的,也有送车送豪宅的。
而商叙所送的,却是那些豪宅都比不上的。
不用多问,温舒白目测了下,也知道这古宅占地面积已超过三百平,价值自然一个亿都打不住。
可真正的价值,又不全然体现在金钱上。温舒白望着那有两百年历史的黑瓦白墙,不敢抬手碰一下,只觉得它透着历史的底蕴,无比珍贵。
沐泽,蒙受恩泽,大概是盖起这座老宅的人,对他子孙的期冀。
“是全都拆掉,然后再运来的吗?”
温舒白握紧了钥匙,无比好奇起老宅是如何漂洋过海。
她看着这些构件,就觉得复杂,跨国运输,恐怕也是极其费事繁琐,但商叙还是做到了,把整座建筑带到了她的面前。
“是。”商叙回道,“那些木构件、砖瓦、石片,都要拆下来。石路板还有各种家具,也都拆解了。”
商叙说时,是轻描淡写,但当时光是拆解,就花了两个月时间。怕无法复原原貌,这些构件,大到房梁屋柱,小到一砖一瓦,拆除时都会认真编号。
这对工艺的要求极高,商叙所请的专业人士还用摄像机全程记录了拆解过程。
运输也颇费财力,商叙为此耗资巨大,动用了近三十个国际标准货柜。
“不过重装复原也很难。”商叙继续道。
这份困难,是温舒白所熟知的。徽派建筑结构严谨,那些构件精密程度惊人,每一部分的功能与位置都很明确。
组装时不用任何钉子,而是按照建筑原本的构造,一点点组装复原。
她与商叙往里走着,看着建筑四周。目前这建筑只复原了整体房梁屋柱的轮廓,细节处还需要更长的岁月与细致的功夫去复原。
而温舒白难以想象,商叙前前后后花了多少时间和金钱,只单纯扑在这件事上。
“什么时候开始忙这件事的?”
温舒白走出古宅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她回望着那马头墙与雕镂木窗,心里既震撼,又感动。
“七月。”商叙答。
自从七月温舒白回国,他得知温舒白的身份之后,就在为温舒白备下这份大礼。
话说出口,他才察觉话里出了披漏,便补充道:“农历七月,七月初一。”
他当然还是要圆谎。公历七月,他与温舒白还没正式见面。
而农历七月初一,则是他与温舒白订婚的日子,合情合理。
但温舒白依然深望了他一眼,道:“哪有你这样的?只是因为订了婚,就要对联姻对象这么好……”
“不对你好,让我对谁好?”商叙上前握住她的手,言语的毫不犹豫,几乎如同条件反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也是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就像你在看展时说的,古建筑回到故土,才更加有意义。”
温舒白早感觉出了,他习惯对她好。
他永远对她温柔纵容,无条件包容她的一切。
此时也听他道:“而且我只知道,你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
他如此脉脉含情,对她说着情话,可温舒白却忍不住抠起字眼,委屈地一时红了眼眶:“只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你才对我好吗?”
她终于还是当着商叙的面,问出了她心里一直介怀的事。
自她开始对商叙动心后,一种不确定总在她心中回荡。
商叙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她,还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温舒白执拗地严格区分着这两者的不同。
说到底,也是她贪心,想要看到商叙确定的爱意。
在渐起的秋风中,商叙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细语呢喃:“我对你好,当然只是因为,你是你。”
声音落下时,温舒白来不及作出反应,商叙就将他所有的心声,全都倾诉而出。
“那晚在酒吧时,会忍不住被你吸引。在你主动提出要找我订婚时,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又有多庆幸。”
“或许遇见你之前,我真的像是一个独身主义者吧。但遇见你之后,才知道,人能轻易转变,只因为另一个人。”
“而我当时想,无论从前的二十七年岁月是什么样,至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那个人了。”
“你总说,我对陈家的帮扶很慷慨善良。可你不知道,我有多小气。订婚后每一次看到陈彦迟,我都嫉妒到发疯……”
“上天好不公平,凭什么给了他一年的时光,让他能够以男朋友的身份,和你一起?”
“但似乎也是公平的。”商叙紧紧抱着温舒白,眼神中带着依恋,甚至偏执,“现在抱着你的人,是我。”
他手臂上的力道太重,几乎让怀里的温舒白喘不上气。
温舒白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话,心里早已经一片絮乱,红着脸道:“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还看不出来吗?”商叙微微松开怀里的温舒白,没几秒,又亲热地拉住她,倾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了吻。
“温舒白,我爱你。”
几乎同一秒,在他们的身后,满山都亮起了银色的灯。灯光闪烁,如同满天星辰,又像是停栖的萤火虫。
商叙家依山傍水,温舒白却不知道,这些灯是什么时候安上的。
而她已无心去问这些琐碎事了,满脑子只剩下他的那句“我爱你”。
这一刻,好像这段时间里,她所有的黯然与不安,都落了地。
她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原来商叙也爱她。
她无法不因此心跳加速,胸口仿佛住进了一头小鹿,手心也全是汗。
她的腿都跟着发软,多亏商叙箍住了她的腰,她才不至于身体打晃。
重新看向商叙时,她甚至眼睛酸涩起来,忍不住想哭。
“怎么哭了?”商叙怜惜地抬手为她拭泪,后又觉得不够,俯身过去,以唇吻着她的那双水眸。
薄唇扫过纤长的眼睫毛,咸涩的眼泪,被商叙一点点吮去。
“最近我才发现……”商叙低声笑着,“我的舒白,总喜欢胡思乱想呢。”
他没想到,温舒白竟然会觉得他对她没有感情。觉得他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联姻关系。
他想,或许是他太过克制,太过小心翼翼,才让温舒白有了这种错觉。
“可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商叙喑哑着声音。
四年过去,爱温舒白,早已成为他埋在心里的习惯,成为一个执念。
独身主义者的名头,只是他在父母面前,用来逃避相亲的挡箭牌。
在四年前,在温舒白闯进他的伞下时,商叙就再没觉得,自己真能当一个独身主义者。
他想了解这个女孩更多,想知道她的一切。
可后来命运让他们失散在人群,仿佛一下子就绝了他所有的念头。
他不甘心,于是一年年寻找和等待。
四年后,她终于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在雾色酒吧,他们两个人,以联姻为引线。开始纠缠在一起。
其中的算计,商叙并没有全盘向温舒白托出的打算。
如今的一切,已让商叙满足且安心。
温舒白对他有感觉,是遮掩不住的。
在这段婚内的相处中,他们终于情意相投。沈阳之行,彼此的种种小心思体现得更加明显,几乎只差一层窗户纸。
“温舒白,签婚前协议时发的誓,从来不是哄你的。”面对温舒白,商叙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如果在与温舒白的婚姻中对别人动心,商叙愿此生厄运连连,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出这番话时,温舒白的心境已与那时大有不同。
她听到誓言,就慌着去捂商叙的嘴,商叙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我从来都不怕这个誓。”
“因为这辈子,我只会对你动心。”商叙低下头去,啄吻着她的手心,语气宠溺中带着痴缠,“怎么办,好喜欢你,我的宝贝。”
“你呢?嗯?”濡湿的吻在她手心密密麻麻落下,商叙的尾音,悄悄染上沙哑。
他似乎是在向温舒白讨要一句话,可温舒白只沉浸在他告白的话语里,一时没转过弯来,在他怀里懵懵道:“什么呀……”
“喜不喜欢我?”商叙直白地问了出来。
他一旦强势起来,温舒白就自动变得“弱势”下去,不知该怎么回应他。
又怕商叙因此失落,她心里一乱,倒是先因为傍晚天气凉,打了一个喷嚏。
商叙立刻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抬手将她大衣上的扣子扣严了,后又觉得不够,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实在突然,让温舒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商叙捏了下她的手心,柔声嘱咐她:“抱紧些,真怕你不小心摔下去。”
跟着他又眯起眼睛补充:“等回了车里,我再继续细细审问你。”
温舒白觉得,面前的商叙简直就像是心机深沉的大灰狼。
她单手圈着商叙的脖颈,另一只手不满地捶了下他的肩,道:“你突然抱我干嘛?我有腿……”
话没说完,商叙步速渐快,怀里的温舒白也就跟着晃悠起来,吓得她连忙双手抱紧了他的脖子。
“确实有腿。”商叙走到车旁,肆意道,“但就是想抱你过来。”
他开始蛮不讲理,哪怕到了车旁,仍不把她放下。
温舒白挣扎着想要下来,甚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应该也不算轻吧?你抱着不累?还是抱我有瘾?”
她再轻,也有百斤,自然不是真轻。
商叙一路抱她过来,怕把她摔到,好像连手都没怎么动,她不信商叙不累。
至于后一句话,则是在开玩笑。
谁知商叙就这么两个字两个字回她:“很轻,不累,有瘾。”
他欢快的语调,终于让温舒白意识到,他的这一番举动,全是因为他太开心。
所以他有意逗她,而她却想捂住耳朵:“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抱你有瘾,温舒白。”
他又一次念着她的全名,好像每一次,都透着正式与庄重,他的话全部都是出于本心。
即使周围没人,温舒白听他这么说话,也都有点害羞。
她耐不住一直悬空的感觉,轻推了下男人的肩,半是命令地道:“放我下来,商叙。”
商叙像是闹够了,总算没有再折腾她,而是压低了他的身体,示意温舒白抬手去开车门。
温舒白原本要开副驾驶那边,可商叙却往后挪了点。
她的手最终只能落在后排的车门上,稍稍用力,然后将车门打开。
商叙终于将她稳稳地抱进车里。
温舒白的双脚算是落了地,在后排坐下后,总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缓一缓。
然而,商叙紧跟着她,也坐了进来。
“你干嘛?”温舒白警惕地盯着他,“不是该去前面开车回家吗……”
商叙的身体径直朝她压了过来,双臂撑在她身后的靠背上,牢牢将她圈在这一方角落。
然后他抬手抚上她的下巴,连声“拷问”她:“是真忘了,还是在装?刚才说好了要继续审你。”
没等温舒白回答,他又瞬时败下阵来,终于还是软声哀求她:“舒白……”
温舒白想了起来,商叙方才问的,现在执着的,不过是一句喜不喜欢他。
于是她小声道:“这你还不知道吗?”
她表现得如此明显,如果不是渐渐也对他动了心,又怎么会开始吃醋,着迷于他的亲近,甚至主动开始回应他的吻。
商叙此时却不太确定了,犹疑道:“不知道,总要你亲口告诉我。”
她不禁笑了,道:“你怎么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我当然有,总在有。”商叙坦诚答道。
大概世间的每一个人,都会在心爱的人面前自惭形秽。
这感觉很奇妙,哪怕身边无数人都说她喜欢他,但只要她本人不说,他就永远只是怀疑,不敢真正确信。
温舒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眉,突然有点心疼。
她的指尖,从眉梢抚到眉尾,然后幽幽开口:“喜欢。”
互相望向对方时,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与商叙的眼睛,都开始有些湿润。
说出自己的心意时,温舒白心里无比畅快与舒服。
她迫不及待想要给商叙更多的回应,不断念着他的名字,换了更亲近的叫法,且放软了声音:“阿叙,阿叙……”
一声,一声,像雨滴,滋润着商叙的心。
他实在贪婪,俯身而下,几乎贴在温舒白的身上,听她羞赧地表白:“好喜欢你,阿叙。”
回应温舒白的,是商叙的情难自禁,是商叙落在她唇上的吻。
他们的双手紧紧相扣,在后座相对宽敞的空间内,他们忘情地接吻。
商叙起初是在试探,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她的唇,很久就克制不住,化为缠绵的湿吻,悄悄探进她的口腔,勾着她的舌尖,哄诱她回吻他。
舌尖纠缠似要相融,他们比此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热情,都要投入。
他们不断加深这个吻,交换彼此的气息,以此一次又一次确认对方的心意。
等结束这个吻时,温舒白已是浑身酥麻,不禁瘫软在靠背上,急促地低喘着。
商叙抱着她,觉得不够,还要拉着她继续吻。
她却有些受不住了,低声求他:“商叙,你让我缓缓……”
她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商叙的眼神跟着暗了暗,哑声道:“这都受不住,以后要怎么办?”
方才那个绵长的吻,让温舒白的眼睛蒙了雾,不解地望着他。
商叙发觉她是没懂他话里的深意,忍不住俯身过去,吮吻上她红润的耳垂,又故意咬了口,惹她发出一声呜咽。
“懂了吗?”商叙低声问她。
温舒白涨红了脸。
夜色渐深,商叙终于放开了她,下了车,坐回他的驾驶座。
坐在车上,温舒白看着往后退去的景色,下意识就回了头,又看了一眼古建筑。
古建筑回到了故土,找到了家。
而她,似乎也找到了今后的家。
温舒白收回眼神,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前面的商叙。
今晚的她,觉得心里如此甜蜜,商叙大概也是一样。
她听到商叙轻声开口,似在邀请:“舒白,从今天开始,我们应该补上一场真正的恋爱。”
哪怕他们的关系是从婚姻开始,商叙也想补上应有的一切。彼此确定心意后,开始谈一场婚内恋爱。
这一刻,温舒白想,她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是在与商叙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