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叶元狩有种想打死叶瑾宁的冲动。

姑娘家家的说的什么话?

肾虚?

肾虚!!!

她到底知不知道肾虚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嫁人啊!

叶元狩心口堵得慌,已经知道他这女儿是嫁不出去的了,怕是要砸自己手上。

所有大臣的灵魂都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姬星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就是一脸铁青,“这就是你给我看的相?”

五皇子、七皇子都有些尴尬,尤其是七皇子姬暮岑,直接涨红了一张脸。

叶瑾宁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副恨不得吃了她一样的姬星彦,说道:“看相看相,看的不就是您的面相吗?您的面相就是发青,难道我还能说发白吗?更何况您还问未来运势,这未来运势都建立在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您肾虚、掏空了身子,人先坏了,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不然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杀呢?还不是因为那时候他的身子都空了,去赴宴时人都是软脚虾,谁想杀他还不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叶瑾宁下意识地看向七皇子姬暮岑。

“我劝您,在想未来前,先将自己的身子养好。”

“你……”姬星彦脸上青筋暴露,一双眼好似在喷火,被姬思元拉住。

“算了算了,三哥,确实是我们让叶姑娘看的相,就算话不好听您也不能在这里对她做什么,免得被说没有容人之量,”他凑近姬星彦的耳朵说道:“更何况太子还在这里。”

这句话成功提醒了姬星彦,他只能将对叶瑾宁的愤恨压了下去。

姬思元劝完姬星彦,转头向叶瑾宁道歉,“让叶姑娘见笑了,我家三哥就是性子急了些。”

叶瑾宁并不在乎,世人都听不得好话,她早就习惯了,只是这回,她分明已经挑好话说了,怎么还是惹怒了对方呢?

真是搞不懂。

“你们还有人要算吗?没有我就回家了,”夜色有点深了,已经快到叶瑾宁的休息时间,她并不想跟这群人继续耗下去。

“我来我来,帮我算,”姬暮岑并没有被刚刚的事情吓跑,相反他觉得很好玩,便冒了出来。

叶瑾宁对他的冒头并不是很高兴,没看出她困了,想回家了吗?

这人太不会看气氛了。

要不是姬暮岑给了叶瑾宁一块成色不错的扳指,叶瑾宁都不想搭理他。

她定定地看了下姬暮岑的脸,说道:“七皇子,可能我这后面说的话有些难听,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没想到叶瑾宁好心提醒的一句话却惹怒了姬星彦。

“凭什么你提醒了七弟,却没提醒我?难道说我的评语就好听了吗?”

叶瑾宁皱了皱眉,“您的评语就两个字,难听还能难听到哪里去?七皇子的评语有点长,他年纪又比您小,承受能力或许没您那么好,总得提醒着些。”

叶瑾宁可没说假话,姬暮岑是比姬星彦小,承受能力也比较弱,自然得让着些,这还是她从之前算命摊子那里看别人有样学样学来的。

更何况姬暮岑跟姬成泽的关系匪浅,交集颇深,她既然答应嫁给姬成泽,自然爱屋及乌善待他的弟弟。

反正先铺垫一下总是没错的。

姬星彦被叶瑾宁三言两语的几句话,成功安抚住了。

姬星彦本来还因刚刚叶瑾宁当着众人的面落他的面子,对叶瑾宁的观感相当不好,结果叶瑾宁拐着弯夸他年长有担当,承受能力强,瞬间对叶瑾宁的印象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难怪她敢当众说,敢情是看出了他有这承受的能力。

叶瑾宁跟姬星彦说完后,就没再搭理他那边,开始说起姬暮岑的命数,“我观七皇子殿下红鸾星动,近期定有好事发生。”

“……”

红鸾星动,有好事发生,这算什么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事?

姬星彦的观感又差了,当即就要发作。

叶瑾宁又继续说道:“只是您这红鸾星带煞,女方太强盛,女子出头,您处处被女方压制,典型的女强男弱,女子当家作主的命数,我并不是说这不好,您这命数注定是要靠女方的,只是一旦女子倒下了,您会失去主心骨一蹶不振,下场不太好。”

叶瑾宁运用起神棍的话那是说的得心应手,虽然她早看出来姬暮岑最后是被反叛的女方自家人杀害的,可她不想说呀,谁知道说出来会不会又改变了对方的命数?

本还有意见的姬星彦不说话了。

这可真的惨,被女人处处压制,那还有什么尊严可讲?

他是大男子主义的类型,向来的想法里就是女子就得依靠男人,仰仗男人的鼻息过活,踩男人头上那是大逆不道,让他活这种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而且叶瑾宁说他的时候还只是说他肾虚,都没提及他的下场,摆明他的前景光明,恐怕有望登上那高位,不都说就算是皇室尊崇的大师,当他们涉及到皇储之争的时候,也是不敢泄露天机的吗?

而七皇弟直接被批下场不好,相对比,好像是他比较惨,确实是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姬星彦越想越觉得是,看叶瑾宁也是越看越觉得有真本事,慧眼识珠看出他有真龙之气。

他的心情越发的好了,最后反倒是他站出来安慰姬暮岑,让他想开点了。

在场的唯有五皇子姬思元目露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场闹剧,最后在姬暮岑这里收了尾。

叶家众人要走的时候,反倒在门口撞见了姬嘉洲跟赵立笙站在暗处说话,姬嘉洲看叶瑾宁的眼神,好像雄鹰看到了猎物,阴森森的,有点可怕。

叶瑾宁没有注意到他,她率先看到的是赵立笙,叶家几人也看到了赵立笙,脸色都有些僵。

叶瑾宁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走得却比所有人都快,晃眼就跑出了老远,活像老鼠见到猫。

他们走后,只剩下了姬嘉洲和赵立笙。

“哈哈,赵兄,你说这可如此是好?胆大到敢当着我面说我断子绝孙的人,都被你吓跑了,足见你这脸有多可怕,不然我送你块面具,把脸藏起来?”

赵立笙脸黑了,不悦地扫了眼姬嘉洲。

姬嘉洲看着叶瑾宁一家离开的方向,笑容渐失,“你方才也看到了,她是怎么给三哥、七哥看相的,我先前派人打探,探子回报她三月在叶家诅咒自己府上的姨娘会惨死,人在当天晚上便横死家中,还有你那庶弟,不是也被指说会断腿吗?现在可不就断了?你若还是不信,就多等几日,看三哥七哥的命数有没有应验吧!”

他眯了眯眼,“对她,我势在必得,大哥的阵营中,也该入新人了。”

赵立笙没有说话。

叶瑾宁回去的当天晚上,柳姨娘就在屋中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把头发。

柳姨娘:“……”

她心情有些复杂,叶瑾宁的头发柔顺,虽然说不上漂亮如绸缎,但还是属于漂亮那一档次的,但这头发有些枯燥,看着不像爱美的女子该有的头发,反倒像是男子的。

为什么会有男人的头发放在她的桌上?

要说是叶元狩的,那肯定不可能。

跟叶元狩做了十几年夫妻,他什么性子她还是知道的,为人刻板迂腐,最重孝道,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肯让人动自己的头发。

看到叶瑾宁顶着一头活像罪人的半短头发出现的时候,他差点没气得晕厥过去,要不是自己死命拦着,叶瑾宁又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让叶元狩动了恻隐之心,叶瑾宁恐怕得被痛打一顿。

不是叶元狩的,三位公子就更不可能了。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外面的男人的。

能明晃晃摆在自己屋里的,除了叶瑾宁拿过来的,还能有谁?

叶瑾宁能拿得出外男头发,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的女儿,被别的男人给骗走了。

意识到这点的柳氏当场痛哭了起来。

叶瑾宁还没醒的时候,就听见柳氏在床前抽泣,生生把她吵醒了。

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柳氏就泪眼朦胧地看着她说道:“姐儿,你实话告诉姨娘,你的头发是不是给了赵大人?我原以为你只是误入歧途,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才会看上他,没想到你们都互相给头发了。”

叶瑾宁:“???”

她还没睡醒,脑子嗡嗡的,根本不知道柳氏在说什么。

柳氏还以为她是默认了,哭得更厉害了。

叶瑾宁很迷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柳氏又只顾着哭,气得她把被子一埋不理人了。

叶瑾宁没搞明白,不过很快就从叶邵寅的嘴里知道了原因。

“听说你跟赵立笙私定终身了?”

私定终身了。

私定终身。

定终身。

终身。

身。

叶瑾宁觉得她的耳朵不太好使,“你说我跟谁?”

“赵立笙啊!这可是你姨娘说的,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居然看上了他,妹妹你好自为之,哥哥以后一定会替你收尸的。”

叶瑾宁:“……”

同样听到这个流言的,还有赵立笙。

赵立笙刚下朝,就被叶元狩找了过去。

他人是可怕了些,但对长者的尊敬他还是有的。

一过去,叶元狩便黑着脸说道:“赵大人,你官职高,又是朝中栋梁,何必与其他官员的女儿纠缠不清?你跟我女儿的事,我都知晓了,我女儿才十四岁,与你并不相配,为了你的脸面好看,还是尽快与我女儿断个干净的好。”

赵立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脸严肃,哪怕是这会也是一样,“晚辈不知您在说什么?”

还晚辈,两人相差不到七岁,怎么就差一个辈分了?

果然是居心不良,想从辈分上占他女儿便宜。

叶元狩的脸崩了下来,“就是你与我女儿,叶瑾宁的事,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家,你怎么可以仗着权利逼迫她与你私定终身?”

“……哈?”赵立笙挑起了一边眉毛,大小眼立现。

一向运筹帷幄,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没有什么是超出他预料的赵立笙情绪有点绷不住。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别做缩头乌龟。”

叶元狩根本没给赵立笙辩解的机会,手一背就离开了。

赵立笙:“……”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跟叶家的小姑娘又有何关系?

赵立笙眉头紧皱,额头青筋暴露,看着可怕极了,好像要杀人似的,把周围的人都吓跑了。

等赵立笙回神看到的时候,他的周围已无半个人,走到哪里都有十室九空的既视感。

赵立笙能做什么事?他只觉得额头的神经突突跳个没完,更加想把这群人抓出来暴打一顿。

*

九皇子的生辰宴,在场的人不在少数,基本都听到了叶瑾宁那番话,叶瑾宁可以说在一夜之间打响了名声,所有的官员就没人不知道她的,更别提后宅中的女子了。

叶瑾宁的事迹在短暂的时间内被广为流传,当然,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更加没人敢上门提亲了。

虽然大家表面上没什么动静,实际暗地里都在关注三皇子和七皇子那边的情况。

三皇子当晚回去就请了太医,第二天把府里不少女人遣散走的事,自然逃不开大家的视线。

有些人已经开始相信叶瑾宁的本事,但还是有些质疑叶瑾宁懂医术,从外表症状看出了三皇子肾虚,这种事不足为奇。

几天后,宴朝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当朝太后向绥和帝提议,将母家的曾侄女指婚给七皇子姬暮岑为妃。

这道消息一出,整个盛景城的官职圈哗然了。

一时间,叶府的门槛被各路人马踩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