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价还价
花寻酒不嫌弃沈三石, 鹿照初却嫌弃。
鹿公子趁着沈三石说话的功夫, 已经不动声色的把花寻酒夹给他的那只虾剥好, 转手放到她的碗里。
“多吃饭, 少说话。”
“啊?我没怎么说话呀?”花寻酒有点懵。
沈三石挑眉。
邱雪青脸上的笑容一僵。鹿照初的话明着对花寻酒说, 可这顿饭, 谁的话最多,自己心里还没点数?
花寻酒想到鹿照初吃虾会长红疹子, 手上沾了虾味儿真的没问题吗?
“诶呀, 你赶紧去洗洗手, 可别不注意沾到嘴里。”
鹿照初却不在意:“没那么娇气。”
这可真是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邱雪青瞬间如芒在背。
花寻酒不放心鹿照初,赶忙催促着鹿照初去洗手,鹿照初无奈, 只能站起身来。路过邱雪青身边的时候,他似有似无扫了邱雪青一眼, 目光冰凉如水, 警告意味十足,邱雪青只觉得浑身发寒。
围观看好戏的众人, 有些看不明白这是什么走势, 完全目瞪口呆。
花寻酒看着碗中那个虾仁, 欢喜的不行,这还是她家鹿公子第一次给她夹菜呢,美滋滋。
沈三石瞧着花寻酒这傻笑的样心中就不痛快, 伸出筷子抢了鹿照初给她剥好的虾仁放进了嘴里,嚼的很大声。
“喂,臭狐狸,你快吐出来,那是鹿公子给我剥的。”
“你又不吃,我帮你吃啊。”
“我那是舍不得吃!”
沈三石眉梢一挑,呵了一声:“你这种皮糙肉厚的,吃虾就得连壳带肉的一起吃,这种吃法不适合你。”
花寻酒气得够呛,伸手一巴掌扇过去,她才不皮糙肉厚。
看了一场好戏的蓝尧轻笑出声,打了个圆场:“来来来,都多吃菜,今儿菜做的不错,邱姑娘别客气,当成自家就好。”
“好的,饭菜很美味,谢谢教主款待。”
邱雪青勉强笑了下,默默的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面上冷静,内心早就翻江倒海。她十分懊恼自己做的太明显,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
鹿照初洗手回来,便看到花寻酒和沈三石两个正斗嘴,很是投入。
真奇怪,明明花寻酒口口声声说喜欢他,而且每天都在向他表白,可事实上,花寻酒跟他一天说的话都比不得跟沈三石这么一会儿工夫说的多。
如果喜欢便是这样,那“喜欢”可真的是让人费解的东西。
吃过饭,鹿照初便先走了。
邱雪青想要去追,却被殷鹏缠住问东问西的,一时也没脱开身。
花寻酒眼尖,赶忙迈腿追了过去。
“我都不知道你不能吃虾的。”她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小声的道歉。
“现在知道也不晚。”
鹿照初自顾自的走着,步履轻缓,似乎知道对方一定会追上来一样,只是,这样的意味不明充满着飘忽不定之感,很迷蒙。
清瘦的身影行走在晚霞余晖之中,有几分孤单落寞。
花寻酒心情有些低落,小声嘀咕:“上次我给你去送羊肉粥,你都没吃,是不是就是因为不能吃?这么想想,诶呀,真的是不应该,以后我真的不能再给你送吃的东西了。”
鹿照初脚下一顿,停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
花寻酒不明所以,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以后不再给你送吃的了,怎么了?”
“呵。”几乎瞬间,鹿照初就变了脸色。
“你今天不送吃的,以后是不是还打算不送别的?”
花寻酒一脸懵:“没有呀,只是不送吃的,我送的东西你吃坏了怎么办?我都不知道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这就是她的喜欢?她了解他怕都不如了解沈三石多吧。
鹿照初轻嗤:“如果不了解的事情就干脆不去做,那你喜欢我干什么?”
干脆喜欢别人好了,比较起来,她应该更了解沈三石。
花寻酒更懵了,眼睛瞪大看他,像个小傻子一样,她刚刚似乎并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吧。
“我喜欢你跟要不要给你送吃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每次给你送吃的你也都不吃呀,我不送的话,咱们不都省事嘛。”
送不送那是她的态度,吃不吃那是他的态度,能一样吗?
鹿照初心里堵得慌,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可明明他心怀坦荡,不该为这点小事计较,这样的斤斤计较倒是跟他往日的万事不关心相悖。
“所以……如果我拒绝,你就会不去做,对吗?”
“怎么可能?你拒绝我那么多次,我不还是照样喜欢你嘛,我只是不再给你送吃的而已,你也知道我贪嘴,看到好吃的就想带给你吃,你又忌口太多吃不了,我一直这样胡乱给你东西,就显得很不好,也是给你增加负担呀。”
鹿照初一哽,原来,在她心中,他一直都是如此不近人情,不好伺候的吗?
清风在两个人身侧萦绕,有些缠绵又有些萧瑟,花寻酒低垂着头,有些委屈又有些自暴自弃,明明他就是很嫌弃她,她不送了,大家岂不是干净。
半天,鹿照初才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我回头给你写个单子。”
“嗯?”
“我的喜好,写给你。”
花寻酒不敢置信的眨巴眨巴眼睛,心中像是炸开了花,眉眼都飞扬了起来。
“啊,真的吗?你真的要写给我呀,我的天,简直难以置信,那我以后就可以天天带你爱吃的东西给你,再也不用担心送错啦。”
叽叽喳喳的围着他转,跟得了一座金山似的。
鹿照初也不再搭理她,转身快步离去。
花寻酒心里美滋滋的,如果她有一条尾巴现在指定是在摇呀摇的,喜欢的人给自己哪怕一丢丢的回应,都高兴的要到天上去啦。
她也不管鹿公子搭不搭理他,一路跟在鹿公子身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一直把人送到听松院,看着他进门,才转身离去。
鹿照初心里憋着一口气,回到听松院就直接进了书房,一言不发的把自己的喜欢和不喜欢都写了下来,转头就叫竹签送去给花寻酒。
此时已经月落西山,透过窗户,望着天边红彤彤的晚霞。
他情绪渐渐平稳,一时有些呆楞,猛然发觉不对劲,他刚刚听到她说不再给他送吃的那一瞬间,为什么情绪波动那么大?
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邱雪青很晚才回来,她被殷鹏缠住说了好半天的话。
回来之后,邱雪青忙不迭的跑到鹿照初跟前苦苦道歉,无非是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很抱歉之类的话。
鹿公子一言不发的听完,只说了一句话。
“不要让我对你失去信任,邱姑娘。”
冷漠又充满威胁。
这声“邱姑娘”,像是一盆凉水泼下来,透心凉。
这不仅仅显示出鹿照初跟邱雪青关系的疏远,还让邱雪青瞬间想到自己姓邱,只不过是被玄门收留的孤儿,生死不过是玄门少主一句话的事儿。
“我知道了。”她悲戚的说。
两人正说着话,去给花寻酒送单子的竹签回来了。
“花小公子说她一定会牢牢的背下单子上的每个细节,还夸少主字写的好看。”
说罢,竹签又递上来一个信笺,说道:“花小公子还让属下给少主带了一封回信,说是她也把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写下来了,让少主一定要立刻就看。”
鹿照初素手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只有两行字。
第一行:我喜欢你。
第二行:我不喜欢你不喜欢我。
字体有些俏皮,正好与他递过去的单子对应,只不过他写的是食物。
“乱七八糟。”他这样评价。
然而,看着看着,鹿公子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清浅的笑,一扫脸上阴霾,仿如光风霁月一般。
邱雪青都看傻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鹿照初这般笑过。
“义兄,可是喜欢那位姑娘?”她小心翼翼地发问。
“不是,只是觉得有意思。”他脱口否认。
这种否认几乎是惯性行为,就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你若问她,中意情郎否?她一定嘴上说着不中意,却是羞红了脸。
却不曾想,这事儿也是寸,他话音刚落,一抬头,就看到了花寻酒。
花寻酒尴尬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说起来也是赶巧,她刚刚让竹签把信带过来,忽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儿没说,便追了过来,哪知道她刚走到门口,就正好听到了鹿公子和邱雪青这最后两句对话。
虽然被他无数次拒绝,可在当着邱雪青的面,他这么急急的否认,就像是一记耳光扇过来,脸火辣辣的疼。
她慌乱想逃,不曾想竟意外撞开了书房的门。
门“吱哟”一声,就这样,她慌乱逃窜的身影就这样窘迫的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下,弱小无助又可怜。
“大家都在呀。”
花寻酒干巴巴的打了声招呼,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鹿照初心里一慌,身形无意识的微晃了一下。
她都听到了?他下意识的想解释一句,然而,怎么解释?说他没有不喜欢她?还是说他喜欢她?千言万语哽在嗓子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说起。
花寻酒看了鹿照初一眼,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却也不得强颜欢笑,干笑两声。
“那啥,我过来就是问问,邱姑娘今晚住在哪儿?需不需要去我那里住。”她是女孩子,鹿照初知道,邱雪青应该也是知道的。
邱雪青笑笑:“谢过花小公子挂心,我今晚就住在义兄这边,不去打扰了。”
花寻酒呆呆的点头,脸色灰白。
“哦,也是,你们是义兄妹,倒是我多事了,告辞。”
鼻子一酸,转身就走,一秒都不想多待。
平日里她总喋喋不休的跟沈三石说鹿照初多喜欢她,沈三石每次都说她做梦,她还不信,现在看来,她可能真的是做梦。
鹿照初看着花寻酒瘦瘦小小的失落背影,心像是被扎了一下。
“你站住。”
花寻酒脚步顿了一下,却没停下。
她仰着脸大步往前走,只当没听见,害怕自己回头的一瞬间眼泪掉下来,才不能在邱雪青面前掉眼泪,丢人。
鹿照初下意识的往前追了两步,骤然停住了脚步。
他追上去说什么?
鹿公子被人捧习惯了,被家里人捧,被周围人捧,被花寻酒捧,捧得他站在高台之上下不来,眼前这种状况,并非在他能够处理的事务范围内。
“义兄。”
鹿照初冷声:“出去。”
邱雪青吓得一哆嗦,赶忙掉头转身出门。
玄门少主何时竟如此喜怒形于色?想不到那个姑娘,对他影响竟如此大,嫉妒的同时,邱雪青不禁为鹿照初担心,玄门中人,不该动心的。
花寻酒一路红着眼睛跑回自己院子,被沈三石撞了个正着。
沈三石一看她这委屈样儿,就知道她又被鹿照初欺负了。
“又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欢天喜地抱着一张白纸在院子里蹦跶,跟个二傻子似的?这才多大的功夫,就颓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花寻酒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他,他说他不喜欢我,呜呜,他不喜欢我。”
沈三石就奇了怪了,这有什么值得哭的:“这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吗?他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你的吗?”
“不是的。”花寻酒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反驳。
“他刚刚都还把列着自己喜好的单子给我,他,他转头竟然说不喜欢我。”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甭提多委屈。
沈三石嫌弃的不行,送单子也只能说明鹿照初喜欢被人追,也不一定说喜欢她。
“行了,就你这蠢样还学人家追男人,真不到该说你什么,赶紧洗把脸,你这样让他看到,他更不喜欢你。”
花寻酒撇着嘴,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我就是不哭,他也不喜欢我。”
沈三石看着她泪眼婆娑,哭的跟小花猫似的,心里忽然一阵烦躁:“你不哭他至少不讨厌你,你这么哭哭啼啼的,让他看到,指定得讨厌你。”
“真的吗?”
“真的,谁喜欢整天哭哭啼啼的人?”
“那,那好吧,我不哭。”
说是不哭,也只是止住了哭声,泪珠不受控制的顺着白嫩的脸颊往下流,抽噎声细细弱弱的可怜极了,湿漉漉的眼睛瞪的很大。
“我是不是真的很讨厌吗?”
沈三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嗯,很讨厌。”
“我其实也不是经常这样子的,我只是有点伤心。”花寻酒悄悄抹了把眼泪,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离开的及时,没有在鹿照初和邱雪青跟前丢脸,她长舒一口气,仰起脸。
“我不哭,我才不要被人讨厌呢,我要美美的。”
说完,一溜烟赶紧跑回去洗漱装扮,像是生怕被鹿照初看到她这副蠢样子一样。
明明鹿公子很少主动过来找她的。
本来已经打了一肚子腹稿,准备长篇大论一番的沈三石就这样被晾晒在了原地,上不来下不去的,心里堵的跟什么似的。
“你就是活该,活该你被虐,还是虐得轻。”
花寻酒一边洗脸一边掉眼泪,很难过。她不明白鹿照初为什么那么着急否认,她头脑比较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忽冷忽热。
他一定是一点都不喜欢她,才那样着急否认的吧。
温热的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一点点晕染开,悲伤那么大。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是那么大悲伤,她却不像以前那么伤心,虽然也很难过,她胸中郁气散的却很快,以前要是遇到这种事情,她能伤心好几天。
洗漱装扮好,郁气都已经散了大半,虽然还有点悲伤,却也好多了。
天色渐黑,今晚月色甚好。
花寻酒拎上两坛子好酒,拉着沈三石在院中小酌。
她心中苦闷,不免多喝两杯,直接倒在院中木榻上睡着了,安安静静地乖巧的不行,月光下,越发显得她纯净无垢,美如白玉。
“你说你要是女的,还怕鹿公子不喜欢你?”
沈狐狸不无遗憾地叹息。
一杯清酒下去,几番惆怅难以言说。
与此同时,鹿照初推开窗户,望着当空明月,迟迟没有睡意。
心若静湖,平起微澜。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自己以为没有的或者是被封存的感情,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一件一件的小事情击败的,只等一朝,倾泻而出。
这边小儿女心思波澜四起,那边三门的人也上门讨发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便喧闹了起来。
三大门主聚齐,带了有四五百人,声势十分浩大,燕地第一大联盟的称号不是随便吹吹的。他们把九幽教围的水泄不通,然而,却也只是围着,并没有直接跟九幽教正面起冲突。
蓝尧决定去会一会他们。
虽然九幽教不惧正面刚,但是对方人多势众,正面刚,我方不知道得损失多少人力物力,蓝尧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
于是,当天上午,双方互通消息之后,决定坐下来谈一谈。
蓝尧带了左右护法一起,邱雪青跟着过去当了个中间人。
和谈到下午才结束。
一番交涉下来,最终大家决定用更加文明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即比武决胜负。
对方出三个人,我方出三个人,进行三场比武,三局两胜。
若是我方赢了,对方退兵,玄武门之事,他们就此不再追究;如果他们赢了,我教就得退出燕地,另换地盘,从此再不找三门的麻烦。
据说,邱雪青为和谈成功做了不少贡献。
花寻酒心里酸溜溜。鹿照初在邱雪青面前否认喜欢她这件事不仅仅是让她跟鹿照初之间直接降到了冰点,更是让她忌惮邱雪青。
沈三石趁机刺激她。
“这位邱姑娘江湖人称女诸葛,是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除非鹿公子眼瞎,否则他绝不可能不选邱雪青选你。花儿呀,不行咱们还是考虑下小玉郎吧。”
“你是不是想看我被魏音尘打死?打死我你就耳根清净了是吧?”
花寻酒心里正不痛快,沈三石还往她伤口上撒盐,但凡她武功再高点,指定会动手掐死这只臭狐狸。
沈三石十分不理解花寻酒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挑眉。
“行了你,小玉郎打你,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多在你脸上招呼几下意思意思就得了,看着伤挺重,其实连皮都没破一点,你呀,就是不知好歹。”
好像真的是这样。
花寻酒沉默,闭口不谈魏音尘,每次一说到他,都会联想到扒裤子那事,显得她很不矜持。
沈三石陪花寻酒玩了一会儿,就去做白堂干正事了,毕竟他大小也是个堂主。花寻酒一个人无聊,跑去议事厅看热闹。
她刚一进门,便看到了鹿照初。邱雪青也在,就站在鹿照初身边。
花寻酒一脚踏进来,浑身一僵,可再转身出去又显得有点刻意,索性直接走进门,昂首挺胸的拐了个弯,若无其事的去找不远处的杨明晔唠嗑。
她不太想搭理鹿照初,忽冷忽热的,真的有点吃不消。
鹿照初在花寻酒进门的一刹那就看到了她,见她没搭理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一线红唇越发衬得面色苍白,脆弱的像是冰花一样,至少表面是。
昨天他大半宿没睡。
这不是他第一次当着花寻酒的面拒绝她,可不知为何,最近越发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甚至说了个“不喜欢”,都懊恼的半宿睡不着觉。
人生中第一次有了茫然的感觉,好像生活的平衡被打破了一样。
邱雪青见鹿照初走神,忙关心:“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
鹿照初摇摇头:“没事。”
花寻酒听到了这边的对话,眼神闪了一下,却也假装没听见,就像是小孩子赌气一样。反正他又不喜欢她,反正也有人关心他。
他身体不舒服才不需要她管呢。
鹿照初见花寻酒一动不动,心中微微苦涩,越发觉得一切不受控制,花寻酒不受控制,他自己更不受控制。
花寻酒故作轻松的跟杨明晔扯闲。
“三门来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直接攻打咱们呀?比武决胜负,咱们似乎占了便宜。”
“他们呀,赶鸭子上架来的,谁都不愿意出头。想想也是,咱们一夕之间灭了玄武门,这事儿对他们威慑力太大。可他们又是同气连枝,不来讨伐一下说不过去,这才过来闹一闹,其实他们也不想打。”
花寻酒“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的顺着杨明晔的话追问。
“那派谁过去比武定下来没有?”
杨明晔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鹿照初几人:“这不,他们正商量呢。”
花寻酒下意识的看过去,发现鹿照初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她紧张的心头一跳,然而,转瞬间,她余光看到了邱雪青,那一跳又变成了一酸。
好讨厌,她最讨厌跟别人争了。
这屋子的空气都是让人压抑的,她不想多待,跟杨明晔告了声辞,转身走了。
鹿照初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花寻酒心情不好,拐了个弯,独自跑去花园散心。
魏音尘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没精打采的站在花园的角落抽打柳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好像柳树跟她有仇一样。
“你不是挺厉害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花寻酒一看是他,越发自暴自弃:“唔,你也知道呀,我一直都是这副鬼样子。”
魏音尘就很恼火,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玩耍的时候,花寻酒就经常为了鹿照初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如今还这样,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就非他不可吗?”
花寻酒闷闷道:“做人要有始有终。”
魏音尘白净的面上闪过一丝懊恼,想不搭理她,又控制不住的搭理她。
“你有这个功夫在这里自暴自弃,都不如像之前一样,直接上去扒了鹿照初的裤子,反正他又不会武功。”
他就是被扒了裤子之后,一直都过不去这个坎,一想到她就心情复杂。
花寻酒闷闷摇头:“不要,那样不礼貌。”
魏音尘怒了:“知道不礼貌,你还扒我裤子?”
那是个意外。
“花寻酒。”一声冷呵。
花寻酒一回头,就看到了鹿照初。
也不知道他是何时过来的,正长身玉立在距离她不到五丈的地方,想来是把她跟魏音尘的对话听了个透。
有些慌,不过立刻又镇静了下来。他都可以不喜欢她,她为什么就不能扒别人裤子?
花寻酒赌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什么事儿?”
鹿公子被问住了,清隽的面容上难以掩饰的愣怔,什么事儿?往常这种情况,她不是早该笑着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解释道歉了吗?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他有一瞬间的颓败。
原来,她不主动走过来,他竟不知该怎么走过去。这样的认知让人心慌,太阳穴直突突。
花寻酒犹豫了一下,方才走了过去。
魏音尘看着花寻酒又被叫了过去,心里烦躁的不行,气得他转身就走。
他不知道自己巴巴的跑过来到底是为了个啥。鬼知道他为什么一听说鹿照初的青梅竹马来到教中,第一反应竟然是花寻酒肯定会很伤心,脚不听使唤的就走到了这里。
简直犯贱。
鹿照初和花寻酒两个走到一块空旷之地的合欢树下,一个玉树临风,一个窈窕清丽,头上的枝叶沙沙作响,两个人站在一起,画面十分和谐。
“你跟魏音尘……”
花寻酒抢答:“是误会。”
虽然她还在生气他说不喜欢她,但是却不想让他误会。
鹿照初虽然心里很诡异的不舒服,然而此时也不是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他抿了抿唇,郑重道:“昨天的事情,是我无心之语,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请”字都用上啦?
花寻酒低着头,心里微酸,闷闷问道:“你这是在道歉吗?”
鹿照初眼神闪躲:“你怎么理解都行。”
花寻酒鼻子一酸,眼圈瞬间红了,差点掉出眼泪来,委屈就跟冒泡泡一样网上蹿。
他要是不主动过来解释,她还能离他远点,躲起来慢慢调节情绪,他这一过来,搞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口头道歉我不接受。”她瓮声瓮气的说。
鹿照初有些头疼:“那你想怎么办?”
花寻酒梗着脖子,倔强的问:“你知道我其实也是会伤心难过的吧?”
鹿照初微微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她微红的眼上,瘦削的身姿站的笔直,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缄默不语,整个人都似乎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无措。
花寻酒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强求了,自己也是矫情,本来他不喜欢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不过,他既然来道歉,那就应该有些道歉的诚意。
“你抱我一下,摸摸我的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行。”打死他也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换一样。”
花寻酒随口道:“要不然,你就改口说喜欢我。”
这个更不能,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不可能张口就说,那样两个人以后更没法相处。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理你了。”花寻酒梗着脖子,定定的看着他,大有他不妥协她就坚决不低头的气势:“这次是一直不理你,很久很久。”